第2章
能給他們添堵，我很高興。
可現在，這業主群裡清一水的一邊倒，大家都同情起了哭哭啼啼的李小晴，把我變成了眾矢之的。
想了想，我在群裡艾特了前天說自己家也漏水的那幾戶。
「什麼叫鬧事？我鬧事了嗎？我隻不過去物業督促他們服務業主罷了，這也叫鬧事？那幹脆都變成啞巴好了，這個虧誰愛吃誰吃。」
「@29-601@17-601@33-502 你們家那天也漏水了吧？也覺得我是多管闲事嗎？」
這下，本來潛水裝死的人也不能美美隱身了。
29 單元 502 那家打起了馬虎眼。
「哎呀老弟，你就是太認真了，你看今天不下雨了，房頂不是就好了嗎？還漏雨嗎？這是惡劣天氣，怪不得物業的。」
17 單元 601 那家也說。
「都少說兩句吧，人家兄弟也是為了大家好，他這麼一提，物業不就來修了？都是好事兒，自己人就別吵吵了，能成為鄰居也都是大家的緣分。」
說著，他還在群裡分享了一首好運來。
「對了，兄弟你怨氣也別太重，解決了就行了。」
剩下的那一戶更是個聖母，把他剛才攻擊我的話又發了一遍。
「是的，我家也遭災了，但是我並不打算找物業。」
「我這幾天讀了讀佛經，受益匪淺，也分享給這個鬧事的老弟。」
「你看，根本不用抱怨，生活總會越變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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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難道我是誤入了什麼傳銷組織嗎？
亦或是李小晴的個人粉絲群？
正準備反擊的時候，李小晴又開口了。
「好了家人們，事情已經解決了，就讓它過去吧，相信 601 也不是故意來鬧事的，隻是太著急了，可以理解。」
「周六上門維修請務必家裡留人，我開個接龍，有人需要維修的請接龍，到時候就讓師傅直接過去了，家裡沒漏水的可以無視，不參與接龍的默認不需要維修。」
她發出來的第一秒，我就第一個把樓號房號和聯系人寫了上去。
開玩笑，生氣歸生氣，天花板是無辜的。
我泄憤似的在群裡罵了兩句，那些個裝綠茶的李小晴、和事佬的鄰居都沒逃過。
可我罵人的話，終歸是淹沒在了一條條的群接龍裡。
5
當然，我爸媽也看到了這條消息。
我媽氣紅了臉。
「他們怎麼是這種人啊！要不是咱家老胳膊老腿拖泥帶水的去物業鬧了一天，浪費了一天時間，物業能第一時間就來修葺嗎？之前又不是沒有這種事兒，還不是不了了之了。」
我爸搖著頭道。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我兒子衝鋒陷陣的時候他們沒人支持，一個女娃子流兩滴貓尿倒是上來這麼多老不死的心疼……」
我苦笑一聲。
「沒辦法，可能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吧。認了，這個栽我認了，但是以後，我再也不會管小區裡的任何事兒了。」
我爸我媽對視一眼，猛猛點頭。
「對，就不該管！誰家再漏水，就讓他們漏死吧！」
我本以為這場暴風雨就這麼過去了，房頂也修好了，日子也繼續過，沒人能記得。
可很快，事實告訴我，我錯了。
6
我去樓下買煙的時候，老板借口沒貨拒絕賣給我。
我替爸媽買大米的時候，老板說沒有小袋了，隻有一百斤的大袋，我咬咬牙買了，等灰頭土臉氣喘籲籲搬上六層的時候，才發現樓下跟我一起去買米的人家提了兩袋小包裝回來。
更可氣的是，不管我什麼時候去拿快遞，快遞站的工作人員都借口說找不到我的東西，讓我換個時間段再來。
連著好幾次，每次我拿快遞都得跑兩趟。
我本來還懷疑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讓周圍本來好好的人家都變成了這副樣子，直到我路過那群涼亭裡的長舌婦老太太時，才知道答案。
「那個就是找小晴事兒的刺兒頭，果然，長得就不像個好人！」
「是啊！要是半夜出來，指定能給我孫子嚇哭了！」
「我看了事情經過，雖然他也是好心吧，但方法有點太過分了，人家小晴是個小女孩，他怎麼能這麼欺負人家呢！居然還拖家帶口的帶上自己爸媽一起去鬧，那倆老人也是拎不清的。」
「害，好心什麼好心啊？我看他就是自私！你們發現沒，周六那天上門維修的時候，工人們第一個去的都是他家！看來親自去鬧一頓就是管用哈！」
「你這話說的，第二個去你家就怎麼了，耽誤你窗戶糊泥了？有本事你也去鬧嘛。」
「诶胡姐，你怎麼胳膊肘向外拐啊！」
……
她們嘰嘰喳喳的說了一通，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李小晴在裡面沒起什麼好作用。
我懶得理會，徑直走了。
就衝他們這態度，物業以後肯定作妖，但必然沒人肯出頭了。
7
這天，我下班剛進屋，我媽就拉著我，神神秘秘的要告訴我個消息。
她眨眨眼。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我想了想。
「好消息。」
我媽嘿嘿一笑。
「今天小區裡貼通知了，我們這裡政府徵地——要拆遷，三個月後開工，要求人們在三個月內陸續搬走。」
我眼前一亮，這不就意味著不需要動用我的存款，我們就能白嫖一套房子了嘛！
這哪是好消息啊，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
隨即，她嘆了口氣。
「壞消息就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拆遷的權利，咱們小區的構造你也知道，整個小區隻有 57 號樓，但是有幾十個不同的單元樓號，從 1 單元一直到 25 單元才能拆，25 單元以後的那些，不是跟咱們隔著一條街嗎？就不屬於拆遷範圍了，也是，不影響人家施工進度，幹嘛要拆？又不是錢多燒的。」
我挑了挑眉。
我家在六單元，自然是能拆遷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些在群裡說我生活不幸福、怨氣大的，都是 25 單元以後的。
巧，這也太巧了。
「怎麼還從中一分為二了？明明都是一個小區的，這麼不合理的拆遷，物業和房產方也允許嗎？其他住戶能同意嗎？」
我媽聳聳肩。
「拆房子跟物業沒關系吧，他們能起什麼作用？除了配合應該也沒啥其他大用。也不知道人家怎麼談的，反正是同意了…管他的呢！反正現在要做的就是搬家尋摸房子，坐等分錢分房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
這政策那政策都是上面定的，我們底層人民遵守就行了，哪那麼多要求。
更何況，這政策對我家百利而無一害，我又何必當這個出頭鳥，淌這趟渾水。
人嘛，不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沒過一會，業主群就吵成了一團。
先是那些 25 單元以後的人們集體抗議，對「一個小區兩種制度」表示深惡痛絕，並且說如果不妥善處理的話，他們就讓其他人拆不成。
李小晴一改之前軟弱的樣子，在群裡公事公辦。
「大家請理性看待這次的拆遷，根據通知 25 單元以後的並不是不拆，而不是現在拆，是因為前面沿街影響市政必須拆除，如果大家聚眾鬧事的話可能會承擔法律責任，得不償失。不過是比其他人再等幾年，相信拆遷的那天指日可待。」
人們不分辨真假，隻當她說的是權衡之策，有的在群裡罵起了街。
「@物業李經理去你大爺的！你說的話比放屁散的還快呢！物業之前各種推責，現在知道拆遷了有你們一份就出來威脅起業主來了？你算哪根蔥啊？施工隊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幫他們說話的？」
「小晴，你幫幫忙，讓他們把這裡都拆了吧，前面拆的一團糟，那我們後面這些人怎麼過啊？而且你說的輕松，萬一要等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呢？到時候我們說不定都老死了！大家買房花的是同樣的錢，不能區別對待啊！」
……
一開始，李小晴還回兩句。
「阿姨，不是我不幫，我就是個物業經理，我能說得上什麼話啊？再說，拆遷以後物業公司就不負責這裡了，我說不定也失業了，去哪兒幫你們說話？」
「叔叔你別著急，我們接到通知，應該不會讓你們等那麼久的，反正這片即將拆遷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到時候你們再去鬧行嗎？」
到後來，幹脆變成了——
「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們有本事的話，就去找施工隊和拆遷辦啊！我下班了，有問題工作時間再回！」
她使出了她的絕技——裝死。
從此不再回應群裡的任何一句話，對各種狂轟亂炸似的艾特也置若罔聞。
我在手機前吃瓜吃的高興。
突然，一個人艾特了我，李小晴潤了，他們自然把目光聚焦到了我身上。
「@6-601 兄弟，你出來評評理，你覺得這樣對嗎？」
自從上次漏水那件事以後，我一戰成名。
整個小區都覺得我是個刺兒頭，就連樓下的鄰居看到我都有點躲著走的意思。
這事說白了，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確切的說，是跟 25 單元以前的住戶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群裡義憤填膺抗議的，都是 26 及以後單元的業主。
我往上劃拉了一下，看到了那幾個當時諷刺我的眼熟頭像。
這次，他們再也沒有之前那麼歲月靜好了。
我從床上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嘿嘿一笑。
這大概就叫風水輪流轉吧。
見我不搭理他，他們改變了方向，開始艾特起了我。
「@6-601 兄弟你說話啊！這事雖然跟你沒啥關系，但你有本事，我們讓你當代表，你去物業鬧鬧，看看能不能給我們個說法唄！」
「是啊哥們，你上次不是挺成功的嘛！都多虧你，現在下雨家裡都不漏了！」
「@6-601 哈嘍？在嗎？」
「@6-601 你跟李小晴有過節，可我們當時都是向著你的啊，現在你能不能幫幫我們？」
看著滿屏瘋狂的艾特，我樂了。
手指在屏幕上微動，一行話發了出去。
「沒事，根本不用抱怨，生活總會慢慢變好的。」
8
這話一出，群裡瞬間安靜了。
大概，他們也想起了當時他們是怎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在群裡「教訓」我的吧。
我原封不動，搜關鍵詞找到了聊天記錄，把那些話一行行還給了他們。
「哎呀老哥，你就是太認真了，李經理不是說了嗎？又不是不拆，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拆而已，這東西，怪不得物業的。」
「都少說兩句吧，這是好事兒，自己人就別吵吵了。」
「多些之前那個叔叔的引薦，我也看了幾天佛經，分享給你們。」
他們愣了。
後續他們又說了些什麼，我一個字都沒回。
見我不搭理他們，有些離得近的、闲的沒事的竟然直接找上了我家，開始咚咚敲門。
我耷拉著拖鞋打開門，走了出去，就站在我家可視貓眼前面，那也算半個監控。
他們聚集了好幾個人，將我圍了起來。
「兄弟，之前因為下雨那件事是我們不對，我們跟你道歉，可拆遷比修房子這事兒大多了吧！看在大家都是鄰居的份上，你去幫我們鬧一鬧，我們謝謝你！」
「是啊哥們，大家都是一起的，我們應該合起伙來對付不合理的拆遷和物業公司啊！李小晴太不是東西了，虧我們還對她那麼好！」
……
我眨眨眼。
「可是，我覺得挺合理的啊，這拆遷範圍又不是我定的，也不是物業定的，我臉有多大啊？人家肯賣給我這個面子？」
我家劃在拆遷片區內，就算後面十幾個單元合起伙來鬧事，也跟我們前面的沒關系。
「可是……可是！」
他們幾個可是了半天，都沒組織好語言。
我故作失望嘆了口氣。
「其實說白了，不是我不想幫你們，隻是我一沒有身份，二已經報過警了，再鬧事可就要去派出所喝茶了。我不想犯事兒，你們也不想吧？」
「再說，我之前給大家鬧的修好了房頂、治好了漏雨，可是有不少人說我怨氣重、說我生活不幸福，說我多管闲事的，都有。這次我怕他們再議論我啊，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見說服我沒有什麼希望，為首的人咬了咬牙。
「那這樣，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你是怎麼去鬧的？我們參考一下……」
我想了想。
「不好意思啊，我忘記了。」
那些人徘徊了半天，在我家門口抽了半天煙，紛紛離開了。
我媽打開門偷偷問我。
「你說這個，怕不怕他們真去鬧事，拆不成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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