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
「李律,好巧。您去出差?」
「沒有,最近工作沒那麼忙,剛從新西蘭度完假回來。」
我和李律闲聊兩句新西蘭風光,並行走路時,順口一問:「李律,之前淮州給你的協議,你看得怎麼樣了?」
「什麼協議?陸總最近沒找過我。」
李律想了想,恍然大悟般和我解釋:「陸夫人您怕是搞混了,我是陸總的私人律師,他公司的合同很少交由我處理。」
我臉上的笑稍稍收了收:「這樣啊。」
我上車很久,司機原本是往酒吧方向行駛,傍晚天色漸暗,車子行駛進市區時,我和司機說:「先去陸淮州公司。」
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我沒做太多思考,大概是多日連軸轉讓頭腦有些宕機,以至於忘了先敲門。
所以看到林靈和陸淮州靠得很近的時候,三個人都愣了愣。
林靈大概剛和陸淮州爭吵完,地上文件散落一地,眼眶發紅。
而陸淮州迅速轉頭,眼光和我碰上的那一刻,表情瞬間僵住。
我看著這副大戲,暗道自己真是出門沒看黃歷,簡直拿了個惡毒女二的劇本,恨不得原地找條縫溜走,不想參與這種修羅場,也不想在公司掀起什麼腥風血雨。
「沈小姐……你不是在出差嗎?」是林靈率先開口。
這種時候,我竟然還能扯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來,看看陸淮州,道:「抱歉,打擾你們雅興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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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州馬上走上前來。
但我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我隻是過來提醒一下你關於協議的事情,剛剛碰上李律,說你沒把文件給他?」
但我側了側頭,看了一眼林靈,又衝陸淮州道:「咱們還是有時間再聊吧,你先處理你的事。」
說罷我迅速下了樓,陸淮州想追上,卻被林靈喊住:「淮州。」
6
隻是陸淮州沒有猶豫,趕在電梯關門前擠進去,扣住我的小臂:「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強硬地一把將我摟入懷中,迫使我不要逃避。
可是他身上卻還殘留著我從來不用的、陌生的香水味道。
我手上力道不大,將他推開,我不是會在公眾場合大吵大鬧丟了臉面的人:「沒關系的淮州,不必向我解釋,我很大度的。」
陸淮州的臉色卻變得更難看:「你覺得,沒關系?」
我走出電梯,陸淮州亦步亦趨跟著她:「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我很輕笑了一下,卻轉頭和陸淮州對視,良久很溫柔地問:「問你什麼?問你為什麼和她糾纏不清,問你為什麼和她藕斷絲連,問你為什麼和她拉拉扯扯嗎?
「問這些有用嗎?我以什麼身份問你?以一個你不愛卻佔據伴侶地位的身份,還是你名義上即將離婚的妻子?
「淮州,我並不在意這些。相反,如果你依舊對她念念不忘,應該更早一些告訴我,我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她隻是普通朋友的聯系,沒有越界。」陸淮州扣住我的肩膀,不讓她走。
「是你不想越界,還是不能越界。」我抬手,很輕地撫了撫陸淮州的側臉,這張臉起初讓我有些動心,後來看久了,就成了喜歡的代名詞。
陸淮州看我淡漠的神色,我的平和與溫柔讓他覺得扎眼,我的不在意與大度讓他心生怒意:「我,我既然和你結婚,我就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你總是給自己太多枷鎖,淮州,我覺得你過得很累。」
我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我曾聽過說你和她談戀愛的故事。據說那時候你和家裡鬧掰,被斷了經濟來源,剛畢業很窮,和她住在四環外的老式公寓,每天去上班,要走很長一段路,才能走到公交車站,光單程通勤時間都要兩個小時。」
我從不問陸淮州這些事,隻是在喜歡他的時光裡,我難以自抑去窺探他的過往。
四環外的地下室,我這輩子都沒住過。
有些何不食肉糜地說,我的鞋底都沒踏過那種屋子。
我隻能如旁觀者般,為陸淮州的過往而酸澀,也為他的曾經而心痛。
「倘若當初不是林小姐的母親生了病,或許她也不會那麼急迫地需要那筆錢,你們也未必會分開。」
外界都說陸淮州那個前任女友狠心,其實不是。那時候的林靈和陸淮州都沒有那麼多錢,都沒有對抗長輩的能力,所以林靈為了那筆錢,隻能被迫和陸淮州分開。
倘若不是天意弄人,如果再給陸淮州和林靈幾年時間,他們未必不能感動家族,未必不能成為被人羨慕的一對。
陸淮州沒錯,林靈沒錯,錯的隻是命運。
所以我作為後來者,注定沒有任何資格指責陸淮州和林靈的愛情。
「那也隻是我和她的過去。」陸淮州說。
「你們的愛情讓我羨慕,我自問我愛一個人,大概做不到像你這樣,為另外一方吃苦。
「淮州,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們結婚的第二年,有天你和客戶喝多了,回到家是半夜。那天你心情很差,我問你怎麼了,你說『她和別人有小孩了』。」
陸淮州滯住:「你從來沒和我提過。」
「沒必要提,我那時候,真的不在意。」
當初不在意,隻是現在在意了。
我自嘲笑笑,長長舒了一口氣:「如今你已經功成名就,不再受家中掣肘,能夠獨當一面。我問你,如果現在的我孑然一身一無所有,你陸淮州還會選擇和我結婚嗎?」
沒等陸淮州開口,我自己搶先道:「別回答,淮州,我們將來若是做不成夫妻,還會做很好的朋友,不要讓答案傷了情分。」
7
我酒量並不算得很好,一場生日宴會,被朋友兩下勸酒,也沒克制著,一時有些喝多。
陸淮州給我打了不少電話,我沒接。
又發信息說「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我也沒回。
壽星小林同學勾著我的脖子:「你怎麼和陸淮州鬧成這樣了?」
我喝下一杯酒:「我下午那會,碰上他和他前女友了。」
小林也喝多了,奮起怒罵「渣男」,險些揭竿起義,聲音簡直蓋過音響:「天涯何處無芳草,讓他和那白月光雙宿雙飛去吧,我給你再介紹幾個美男。」
話剛說完,我的手機終於消停了,但換成小林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馬上收起囂張的氣焰:「淮州哥。」
陸淮州問:「沈音是不是在你那兒?你們在哪?」
小林醉鬼的演技在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哥……你說什麼?我這兒太吵,信號不好……」
等到過了小半時辰,我果斷舉白旗了。
我原本就沒倒過來時差,幾杯酒水下去腦袋發昏,和小林七歪八倒昏昏欲睡,幾個發小嘆了口氣,把醉鬼們扛起來送回去。
宋晨和我關系好,是打幼兒園就沆瀣一氣的情分,拖著頭痛欲裂的我就往外走,還沒走到酒吧門口,就碰上了匆匆走進來的陸淮州。
我沒醒酒,反應很慢,倒是陸淮州看見我半靠著宋晨的親密姿勢,臉色一下子冷了下去。
他被小林掛了電話後,險些將手機砸了。
那背景一聽就不是什麼正規場所,暗道我看著挺靠譜,交的朋友都沒一個靠譜的,天天把人往亂七八糟的地方帶。
他隻能從和小林通話時,背景音有人說了句「寧海路」判斷我的位置。
結果寧海路一溜兒的風月場所,他忍著煩躁一間間找過去,找到這兒就直接碰上這種場景。
「沈音,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陸淮州看看我,又看看宋晨。
我反應很遲鈍,蹙了蹙眉。
陸淮州把我從宋晨身側扯過來,力氣很大,骨節分明的手掌扣在我小臂上,讓我覺得有點痛,想去把陸淮州推開。
大概是這個動作讓陸淮州不滿,又聽陸淮州問:「說什麼愛情價更高,這就是你要和我離婚的真正原因,是嗎?」
「你在說什麼?」我頭腦發脹,被陸淮州一通問,問得雲裡霧裡。
一旁的宋晨搞清楚事態了,然而他看熱鬧不嫌事大,恨不得添油加醋:「陸總,何必咄咄逼人。大家都是圈內人,協議婚姻這種事情多的是,我都理解,也不介意。」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陸淮州冷冷道:「陸某的家事,不勞宋公子費心。」
說罷把我抱起來塞到車裡,一腳踩下油門。
車速很快,險些讓我直接暈車昏掉,可惜在我昏過去之前,車子風馳電掣就回了公寓。
「陸淮州。」我被他扛上樓,被晃得頭暈,感覺酒精都被湧到天靈蓋,連名帶姓叫他,但還沒來得及說太多,就被他吻住。
陸淮州扣著我下巴的手很用力,雙手如同鋼筋鐵籠般將我困住,吻也不似往常溫和,唇齒磕碰,很快口腔有鹹澀的血味。
「你喜歡上他了,是嗎?」陸淮州聲音隱隱怒意,將我壓在床上,居高臨下問。
我想推開他,卻推不動,被反問:「現在都不能碰你了,是嗎?我們可還沒離婚呢。」
「你發什麼瘋?」
「你為什麼喜歡他,憑什麼是他?」
我喝醉了,許是酒精催發了情緒,被他質問,說了真心話:「我喜歡什麼人又怎麼樣?是他還是別人,有什麼分別?
「陸淮州,你又是站在什麼立場生氣?」
陸淮州簡直要被氣笑了:「我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嗎?」
他俯身去吻我,沒再給我開口的機會。
而我可悲地發現,即便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還是推不開他,依舊沉溺其中。
我本想和陸淮州劃清界限,退回最初,卻不知道為什麼,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也把關系搞得一團糟。
我隻記得自己那一夜最後問陸淮州:「難道我們分開不是最優解嗎?「
陸淮州罵了句髒話,說「去他媽的最優解」。
他說話的憤恨和急躁是我從沒見過的,這樣的陸淮州讓我覺得陌生。
可是陸淮州又把我的唇堵住,沒給機會說出任何令他不想聽的話。
8
「我不同意離婚,協議我早就撕了。」
我剛睜眼和陸淮州對上視線,他的第一句話就這麼說。
宿醉讓我回憶回籠得很慢,滿身情欲的痕跡提醒我昨晚不是一場荒唐的夢境,而眼前穿戴齊整,說話冷硬的陸淮州讓我有種錯亂的割裂感。
我聲音沙啞:「我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