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嬌嵐在宮裡沒有仇人,想她死的人,一定是能從她的死中獲得什麼利益。
我想過唐貴妃,畢竟蕭涼和唐家的仇淵源已久。
可唐家如今權傾朝野,根本沒有通敵的必要,也無須為此和尚書令結仇。
最不可能的人,反而是最可能的答案。
蕭涼大概早就猜到我要問什麼了。
他沉默了片刻,在我耳邊無奈長嘆。
「巧巧,人有時候太聰明了,也不好。」
我有些弄不明白他了。
「不是你讓青霜告訴我刺客和宮裡有關?不就是想讓我猜出真相?」
蕭涼蹭了蹭我的耳根:
「我沒有。我還特地讓紫電不要告訴青霜……
「這兄妹倆,明天就讓他們回北境去。」
我恍然。
搞了半天是青霜擅自告訴我的?
青霜天天跟著我,大抵是發現了,我總把蕭涼當壞人看待。
所以她故意讓我猜到皇帝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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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我就能更體諒蕭涼的所作所為了。
不愧是蕭涼的腦殘粉。
「算了,不重要。青霜我用慣了,留著吧。」
我也希望蕭涼有什麼都能和我坦白,但大抵是奢望。
所以青霜這樣對我也是有好處的。
起碼我不會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裡。
「真的是……皇帝?」
蕭涼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我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就為了挑撥你和我爹?」
我有些憤然。
身為一國之君,居然為了打壓親弟弟,就選擇與虎謀皮!
我忽然想起書裡的結局。
蕭涼入獄不久,延國便和郯國聯姻,將六公主嫁給了年過四十的郯國皇帝,還送了邊境十六城給公主當嫁妝。
書中說延郯兩國自此交好,帝後過上和諧幸福的生活。
但在我看來,這和童話故事裡的「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日子」一樣虛假。
邊境十六城,那是蕭涼和邊關將士守衛了十年的地方。
十六城當嫁妝?
延國憑什麼當這個大冤種?
除非,他們一早就達成了某種協議。
13
我就說,憑蕭涼的本事和北境鐵騎,怎麼可能攻不下一個皇宮?
還有皇帝最後絕地反殺的十萬精兵,說不定也是郯國借來的。
讓敵國精兵直接踏進延國國都,皇帝他真是瘋了。
「他蕭麒可真特麼是個混蛋!」
我沒忍住破口大罵,耳側卻傳來蕭涼的笑聲。
「怎麼發這麼大火?
「還有,說話不能這麼粗俗,不雅。
「好了,不生氣了。」
蕭涼將我轉過身來,親了親我的額頭和眼角。
「放心,他欠你的,本王一定讓他加倍還回來。」
這話說的,好像他造反都是為了我似的。
我明知他不是這個意思,卻還是眼眶發熱,忍不住抱住蕭涼的腰。
雖然隔著裡衫,我還是能摸到他背上不少突起的橫條。
我知道,那是他在北境這十年留下的。
有新有舊,有粗有細,有長有短,有深有淺。縱橫交錯,第一眼看還有些猙獰。
媽的,我居然忍不住覺得心疼。
完蛋,雖然知道自己隻是個替身。
但我……好像真的和反派睡出感情了。
「皇帝他……就那麼怕你嗎?」
我輕聲問。
蕭涼輕笑一聲,「大概是虧心事做多了吧。」
我想起他十歲離京,是因為唐太傅的陷害。
可倘若沒有新帝蕭麒的配合,這場栽贓怎麼可能讓先帝信服?
唐家對蕭涼所做的一切,本來就是為了給蕭麒鋪路。
可明明他才是加害者,卻因為害怕蕭涼的報復,不惜與敵國合作。
真是可笑。
可憐蕭涼,受了這麼多苦,好不容易闖出來了,卻連娶個心愛之人都不能隨意而為,如今還要被尚書令誤會記恨。
我這莫名被牽扯的第三者怎麼還同情起他倆了?
好煩,戀愛腦要長出來了。
「那我爹……」
「孟大人想必也該想明白了。」
我想起蕭涼上回和杜放在書房說的話,終於明白他那時說的「挑撥」,指的是什麼。
「所以你故意隻說刺客是敵國細作,想讓皇帝下令進一步徹查。
「你知道皇帝要隱瞞和郯國密謀之事,就不會繼續查下去。
「屆時我爹肯定會起疑心,你再讓杜放在我爹面前點撥一二……」
孟父能爬到尚書令的位置,自然也是有真本事的。
事關愛女,想必他一旦知曉真相,便不會再對皇帝蕭麒忠心耿耿。
蕭涼說的「挑撥」,當真是挑撥。
隻是,我並不覺得他做的有錯。
雖然我穿過來了,孟嬌嵐卻是真真正正被蕭麒害死了。
他欠孟嬌嵐一條命,孟父本就不該對他這個通敵賣國的殺女仇人忠心。
蕭涼又嘆了口氣,「巧巧,本王說了,太聰明了不好。」
我不愛聽他這話。
「有什麼不好?怕你造反的時候我給你遞刀?」
蕭涼聞言微怔:「巧巧你……」
「睡吧。」我重新抱緊他。
「你說過要替我討回來的,說話算話。」
14
三日後,延國國祀。
我身為安王妃,即使如今是農女出身,也有資格去皇陵參拜。
蕭涼為我準備了一套酡紅色繡玉兔紋樣的正裝,既符合場合,又不會太引人注目。
「一會兒就站在我身旁跟著我做,有事就躲在我身後,不要亂跑。」
我聞言有些忐忑,「會有什麼事?」
蕭涼將我發絲整理好,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沒什麼事,相信我就好。」
我努力回憶著書中的劇情。
國祀在書中不是很重要的劇情,隻記得祭祀前期一切順利。
可快結束時,皇後卻暈倒在了祭臺邊上。
我微微松了口氣。
隻要不是蕭涼出了問題就好。
皇後暈倒後也診斷出了是懷孕所致,最後也怪不到蕭涼頭上。
想通這些,我起身理了理衣服,和蕭涼一起下了馬車。
在祭司的唱詞中,祭祀正式開始。
站了兩個多時辰,從臺上下來,我昏昏沉沉,到最後險些站不住。
「皇後!」
有人比我先倒了。
皇後按照劇情倒下,還打翻了一旁的火架。
蕭麒一聲驚呼,眾人趕忙上前救人。
我被他們吵得腦袋疼,腳步也有些虛浮。
見蕭涼也要上前,我連忙一把抓住他,生怕他不在我也倒了。
蕭涼回頭,這才注意到我蒼白的臉,連忙轉身扶住我。
「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
我知道祭祀不能出問題,連忙搖頭。
「沒事,就是這個香聞著有點不舒服。」
皇後已經被下人帶回了宮裡,皇帝蕭麒還要和貴妃走完最後的賜福儀式。
蕭涼隻有我一個妃子,我必須和他一起,和幾個皇子一起跟在後面念祝。
「給我一條湿帕子,我還能堅持。」
蕭涼滿眼焦急,很快託人將帕子送到了我手裡。
我藏在袖子裡蒙在鼻口處,過了一會兒確實好受了不少。
我捏了捏蕭涼的手心安撫他。
「不舒服就告訴我,本王帶你走。」
我搖頭,「我真沒事。」
等祭臺重新被收拾好,我已經能正常行走,並沒有讓人看出什麼端倪。
終於念完祝詞,祭司收尾,祭祀正式結束。
我已經撐到了極限。
蕭涼來不及在場指示收場事宜,便摟著我的肩上了馬車,很快將我帶回了王府。
「怎麼回事?」
他不知從哪兒薅來一個老頭,扯著人家袖子就往我床榻旁帶。
那老頭被他拉得一個趔趄,扭頭朝蕭涼翻了個白眼。
「不是王爺,這人還醒著,也沒有離魂之相,您找我幹什麼?不是應該找大夫嗎!」
蕭涼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又叫人去找什麼於大夫。
我隻覺得好笑。
這老頭究竟什麼來歷?
於大夫好像不是宮裡的大夫,一進門看見焦急的蕭涼,沒有行禮就直接走到我床邊,替我把起了脈。
「怎麼樣?」
於大夫的脈剛搭上,隻是瞟了蕭涼一眼。
「無礙,應該是吸入了些檀香動了胎氣,喝幾副安胎的藥方,最近好好休息,就沒什麼事了。」
我和蕭涼聞言都是一愣。
我很快回神,有些緊張地望著蕭涼。
我沒想過我會懷孕。
可我不是他真正的心上人,他會想要我生下的孩子嗎?
15
蕭涼總算在於大夫寫完藥方後回神,連忙吩咐下人去抓藥。
於大夫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依舊沒有多餘的話,這次倒是行了個禮才離開。
至於先前那個老頭,聽到我懷孕,臉上看戲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他在屋子裡打轉,一會兒看看蕭涼,一會兒看看我,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蕭涼也覺得不自在,便直接開口把老頭趕了出去。
等老頭不情願地離開,房間裡就隻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蕭涼慢慢踱回床尾坐下,手不自覺隔著被子撫上我的肚子。
我有一瞬間悸動,覺得他可能也對這個孩子有同我一樣的期盼。
「來得真不是時候。」
蕭涼突然開口,讓我的心有一瞬間的回落。
「抱歉,是我沒考慮到。」
我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沒關系,既然他已經來了,我們就做好準備迎接他,好不好?」
蕭涼見我帶著幸福的笑意,眉眼也柔和了下來。
「好,那我再努努力。
「等他來了,本王一定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卻也忍不住擔心。
原書裡好像沒有提到孟嬌嵐或是覃巧巧懷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到來引起的蝴蝶效應。
可原書裡,蕭涼耐心籌謀,等到三年後才舉兵謀反。
蕭涼的意思明顯是想加快進程,趕在孩子出生前就給他鋪好路。
三年後都不能成功,倘若他要提前舉事,豈不是風險更大?
「孩子還小,不著急的。」
他隻是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叫我好好休息,等藥好了他再叫我,就先離去了。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我還記得,書中反派蕭涼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