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我和他之間,還橫著一個真覃巧巧。
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真正的覃巧巧也是時候浮出水面了。
屆時,我又該何去何從?蕭涼會讓我把孩子帶走嗎?
16
我懷孕這件事,除青霜和流觴之外,沒幾個人知道。
為了我的安全,蕭涼也並不打算聲張。
但從國祀後,他回家的頻率越來越高,在家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看著他親自監督我喝藥,喂我吃蜜餞,我不停地在心裡邊罵自己沒出息。
居然早就被他這個妖精蠱惑,栽在了愛情這條不歸路上。
蕭涼什麼都好,卻從此限制了我的外出。
他怕我無聊,給我講了許多京城中的八卦故事和朝廷秘聞。
國祀過後,皇帝蕭麒本想責怪皇後,得知皇後白氏懷孕,這才高興起來。
不僅免了責罰,還賞賜了皇後許多寶物,加派人手保護。
可見他對這個孩子確實上了心。
這我知道。
蕭麒和皇後白晞才是這本書的男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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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白家並非什麼顯赫世家,皇帝蕭麒早期寵愛唐貴妃,也不過是出於對皇後的保護。
皇後是不易孕體質,即使蕭麒已有四個皇子兩個公主了,卻沒有一個嫡子。
所以皇後這次懷孕他才這般高興。
「嘖嘖,不過他大概是高興早了。」
我嗑著瓜子隨口道。
蕭涼給我倒了杯水果茶,這也是我和王府大廚搗鼓出來的玩意兒。
蕭涼特地給於大夫看過,確定對孕婦沒有傷害,才允許我偶爾喝幾口。
水果糖分高,喝多了容易妊娠期糖尿病。
連帶著我的小點心也減少了,隻能回歸原始吃瓜方式——嗑瓜子。
「巧巧你現在說話,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蕭涼嘴上說著,卻沒有責怪的意味,還溫柔地替我吹了吹茶水,才遞到我手上。
「慢些喝,小心燙。」
我接過杯子淺嘗了一口。不錯,挺甜。
然後繼續嘴欠,「怕什麼,反正在王府裡,還有人能吃了我不成。」
我現在懷著孕,蕭涼都吃不了我了。
「再說我也沒說錯呀。
「雖然大皇子夭折了,四皇子幼時騎馬摔斷了腿,但二皇子蕭政、五皇子蕭楚,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更別說蕭政身為唐貴妃之子,早早被立了儲君做了太子……
「太子和五皇子,相差十八歲的皇家兄弟……
「蕭麒他就不怕他們成了下一對兒他和你嗎?」
蕭涼見我喝了好幾大口,立馬搶走了我的茶杯,還收走了我的瓜子。
「他當然怕。所以他也要行動了。」
我眼睛一亮,「什麼行動?」
蕭涼拉著我出門去院子裡散步,邊走邊問我:
「你可知為何五皇子能全須全尾地活到現在?」
「為何?」
「因為本王八年前廢了陳家。」
大皇子和五皇子都是陳淑妃所生,她背後的陳家,曾經在吏部和戶部頗有勢力。
可大皇子一歲意外夭折後,淑妃便把希望寄託在五皇子身上。
後來因為陳家墮落,皇帝蕭麒立蕭政為太子,蕭楚失了奪嫡的資本,反而安穩長到了現在。
可我不明白這和蕭麒的行動有什麼關系。
「知道順德十三年的北境血案嗎?」
蕭涼望著一處院落。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知道那是他在府裡設的鄭家祠堂。
我握住他的手頷首:「聽我爹說過。」
「順德十三年,夫君的外公鄭大將軍在北境峤州對戰郯國,不幸犧牲。
「安王……彼時還隻是蕭小將軍的夫君,接過鄭大將軍的重擔,打退了敵軍。
「也把陳家貪汙軍糧、貽誤軍機、害死鄭大將軍的證據送到了京城,一封血書震懾了朝堂。
「當時的夫君已經可以號令北境剩餘的二十萬鐵騎了。
「蕭麒那個狗皇帝,怕不給你一個交代你會反,便嚴懲了陳家,追封鄭大將軍為護國公。
「殺罰之後,陳家就此沒落。許多涉事官員的頭顱都被送往北境,給枉死的十萬將士祭旗。史稱『北境血案』。」
蕭涼薄唇微抿,神情卻有些落寞。
「蕭麒其實從那時就開始為皇後白氏母子謀劃了。」
他回頭看我,似乎隻是在看我。
「我也是。
「削弱陳家並非隻是我的要求。
「當初陳家敢克扣軍糧,本就是皇兄授意的。懲治陳家也算是殺人滅口。」
呸!果真是狗皇帝!當真不把將士的命當人命!
蕭涼回握我的手安撫我:
「陳家沒落,他才能用太子之位安撫唐貴妃和唐家,讓她給蕭楚一條活路。」
「隻有蕭楚活著,他才能讓他和蕭政去鬥,給他和皇後白氏的孩子安穩長大的時間。」
我沒想到蕭麒居然八年前就有此謀劃了。該說不愧是男主嗎?
「所以大皇子夭折,鄭賢妃的龍鳳胎一個墜湖、一個摔斷腿……都是唐貴妃幹的?包括五皇子蕭楚暗地裡籠絡朝臣……這些其實皇帝都知道?」
蕭涼點頭:「不過陳淑妃也不遑多讓。太子蕭政幼時也中過毒,身子骨一直較弱。」
不然蕭麒早就想讓他去北境和蕭涼爭一爭兵權了。
我了然。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許是我沉默太久,蕭涼捏了捏我的手心。
「巧巧怎麼不問,本王那時又在籌謀什麼?」
我覺得他此舉頗為幼稚,像個孩子。
「所以王爺那時又計劃了什麼?」
蕭涼笑笑,「我查得到陳家,自然也查得到皇兄。
「我早就知道他對白家嫡女一片痴心。既已猜到他的謀劃,我便打算將計就計。」
「皇帝想讓兩個皇子內鬥,我自然樂見其成。
「唐家和我有殺母之仇,陳家和我也有了殺親之仇。
「屆時我稍縱兵權,他們這場奪嫡之爭,便不會有人想到本王。」
到那時,他們兩敗俱傷,皇後就算誕下皇子也年紀尚幼,不成氣候,他的大計必成。
果然,交兵權,娶孟嬌嵐,就是他造反計劃的一部分。
如今我替孟嬌嵐活著,尚書令也不再對皇帝蕭麒忠心。
蕭涼的計劃確實比皇帝蕭麒更加完美。
如果蕭麒沒有離譜到和郯國借兵入京的話。
「快開始了吧。」
蕭麒應該要開始挑撥蕭政和蕭楚打起來了。
所以蕭涼也要開始進一步動作了。
我竟隱隱有些不安。
蕭涼摸著我的肚子,把我臉上的變化都納入眼底。
「沒關系,我會小心。
「為了你,為了孩子。」
17
天變得很快。
我孕吐得昏天黑地時,鄒城突發水患。
五皇子蕭楚被派往當地調查,太子蕭政便趁機將蕭楚結黨營私的證據呈了上去。
五皇子蕭楚在朝中的勢力就被打壓了一大半,回來還少不了一通斥責。
「然後王爺的人就能趁機填上去了?」
蕭涼折了枝花放到我鼻尖,我聞著確實不那麼想吐了。
「巧巧還是那麼聰明。
「不過要都換上也不容易,太子蕭政也借機安插了不少唐家的人。」
我的肚子漸漸凸起,起身已經有些困難時,蕭楚從鄒城回來了。
皇帝一番責罵,但蕭楚卻查出鄒城水患是堤壩修建時偷工減料所致。
貪汙公款的,正是唐家派往地方任職的縣令。
五皇子將功補過。
相反,唐家卻因此遭到徹查。
如此一來,太子蕭政和唐家咬人不成,反被咬了一口。
五皇子蕭楚雖免於責罰,但羽翼剛折,對空缺有心無力。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最後那些空缺的官職又是王爺的人頂上的?」
「本王與朝中之人一向無甚來往,巧巧你也是知道的。」
蕭涼笑意從容,「此時有所動作,皇兄就該起疑了。」
那就是孟父的人了。
「那換上的那些人,都是真正有實力的人?」
蕭涼牽著我的手頷首:「嶽父大人選的人,都是寒門出身、真正想為百姓謀利的人。」
我了然。
蕭涼對孟父的能力也是認可的。
「他知道我……」我想起那位疼愛女兒的父親。
「還不知。」蕭涼搖頭,「不過他大概找到皇兄私通郯國的證據了。」
我望著自己隆起的小腹有些猶豫:
「……我們不告訴他嗎?」
我用著孟嬌嵐的身體,肚子裡這個也確實是他的外孫或者外孫女。
蕭涼也很奇怪,他叫我巧巧,卻從沒避諱過我孟府嫡女的身份。
如今,我知道他讓我假死不光是為了保護覃巧巧,也是為了保護我。
可他對我的好,到底是出於他的大計,還是因為我是覃巧巧的替身,又或者是……
他對我也有感情。
我分不清。
「還不是時候。」
蕭涼扶著我躺在躺椅上曬太陽,自己坐在一旁。
「放心,他會知道的。」
是啊,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答案的。
18
京城落了雪,我如今行動越發困難,連翻身都要人扶著肚子。
陳淑妃給皇後下毒被抓,五皇子蕭楚情急之下傷了皇帝,被貶為庶民。
陳淑妃心灰意冷,在冷宮自盡,留下血書訴冤。
大理寺調查後發現毒和東宮暴斃的奴婢如出一轍。
皇帝下令嚴查,最後查到了如今已是太子妃的唐姝瑜身上。
唐姝瑜不堪刑罰,終是供出了唐家。
唐家主母毒害側室一事京中早有傳聞,線索一串,唐家想推也推不掉。
再和宮裡的起居錄一合計,唐貴妃百口莫辯,繼淑妃之後也被打入冷宮。
大理寺徹查唐家內院,又查出幾起人命案。
唐家元氣大傷。
太子蕭政雖仍有皇子的身份,但失去母家支持,爭儲無望,就此鬱結臥床。
這場由皇帝引導的奪嫡之爭,蕭涼從頭到尾誰也不站,得以獨善其身。
「唐家怎會如此蠢笨,用唐家的藥來害皇後?」
蕭涼往我手裡塞了新換的手爐,我仰著頭問他。
他知道我猜到了其中有他的手筆,也不隱瞞。
「唐貴妃給淑妃的毒是要命的,本王讓人換了。」
我心道果然如此。
皇後肚裡的孩子就快出生了,據說太醫已經能確定就是位皇子。
此時貴妃再下引產之藥並無意義。
既然都下毒了,她自然會選擇借淑妃之手,把皇後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一起解決了。
「皇兄不是沒有防備,可那藥下在他身上,他這才一時失察,皇後還是中了招。」
我聞言微愣,「下在皇帝蕭麒身上?那他豈不是……」
蕭涼微頷,「他們一開始,就想連皇兄一起掣肘。」
雖是毒藥,但皇後有孕,接觸一定劑量就會一屍兩命。
相同的劑量,皇帝身強體健,雖會傷到肺腑,卻不至於一命嗚呼。
唐家受挫,皇後生產又在即,他們總算看清皇帝心裡真正在乎的人是誰。
所以已然不把希望寄託在日後爭寵上,而是選擇背水一戰。
如果蕭麒也能因皇後母子遇害臥床不起,蕭政這儲君,就能名正言順監國,而後順理成章繼位了。
唐家把未來都押在了蕭政身上,卻不料蕭涼橫插一腳,反倒害他們一敗塗地。
怪隻怪蕭涼這段時間天天告病在家陪我,平日行事也越發低調。
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這背後有他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