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墮胎藥自然傷不了皇帝蕭麒分毫。
「太子和唐家,果真就這樣放棄了?」
如果是孤注一擲,斷不會就此收手。
蕭涼點了點我額頭,算是默認了我的猜想。
「京城的天,馬上要徹底變了。」
他突然俯身貼在我肚上。
「巧巧,之後倘若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你不要慌,本王能處理好。」
我心下一緊,下意識攥住他的手。
我知道,他的行動,要擺到明面上來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可時機並不會等到新年過去。
「等我回來。」
不等我再說什麼,蕭涼就起身披上狐裘,離開了府邸。
我的預產期大約就在年後。
蕭涼臨行前讓我等他,也提前說過一定會盡量回來陪我過年。
可除夕當天,我一整天沒有等到他。
入夜,滿城燈火通明,安王府上下張燈結彩,蕭涼還是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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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酉時三刻,流殤才從外面獨自回府。
「稟王妃,王爺今晚不回來了。
「太子,反了。」
我怔怔聽著這個消息,手裡的紅燈籠落在地上。
「王妃!……快來人!王妃要生了!」
19
羊水破了,我也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卻是在孟府,孟父和孟夫人攥著我的手,一聲一聲「嬌嬌」喚著。
我來不及思考,就在穩婆一聲聲引導下發力,待孩子的哭聲傳來,我便又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已是天光。
孟夫人抱著孩子在屋內哄著,見我醒來,連忙把孩子遞給奶娘,一邊讓人去叫孟父,一邊快步湊了過來。
「嬌嬌,可有什麼不適?」
我搖搖頭,伸手要去看孩子。
孟夫人連忙讓人將我扶起,又從奶娘手上接過孩子,遞到我面前。
是個女孩,皺皺巴巴的。
但能看出雙眼皮高鼻梁,眼睛挺大睫毛挺長,像蕭涼。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和小手,等孟父進來,才把孩子又遞給奶娘。
我認識她,是蕭涼找的奶娘。
孟父風風火火進了屋,待他靠近,我才看見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
「瑩瑩?」
還有祭祀那日蕭涼找來的老頭,他怎麼也在?
孟父看見我眼底的失落,握著我的手嘆了口氣。
「蕭涼……他在牢裡。」
意料之中,可我心裡卻似火在燒。
孟父把這幾日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我。
太子蕭政確實反了。
他所謂的鬱結臥床不過是幌子。
宮中除夕夜宴,他還是去了,還集結了不少羽林衛和唐太傅豢養的私兵。
可蕭麒早有準備。
他派人持虎符去邊境調來了一半精兵,早就秘密潛伏進宮。
蕭政一反,精兵頓出,局勢幾乎是瞬間就被控制住了。
「可誰料,待蕭政和唐太傅伏誅,北境精兵卻不聽令退宮了。」
「蕭涼此時才默默從席上走出來,一個縱身越到堂前,挾持了皇帝,逼其禪位。」
蕭麒御璽還未落下,一枚煙花彈便從殿外被放出。
宮外的大街上,許多商販藝人皆搖身一變,成了裝備齊全的軍隊。
外面爆竹聲未停,宮內又起殺聲。
不出半個時辰,局勢再次被逆轉。
蕭麒身邊的暗衛跳出,從蕭涼刃下救出蕭麒,幾番圍攻逼退蕭涼,將他也下了獄。
「皇帝發現北境精兵並不聽從虎符調令,懷疑蕭涼手上還有別的兵權憑證,這才隻是把他關在大理寺,沒有就地正法。」
蕭涼給出憑證,是死;不給,在大理寺也會生不如死。
孟父越說越氣。
「安王這個家伙,誰也不知他嘴裡的話哪句真哪句假。
「他說嬌嬌你死了,為父和你娘傷心許久。月前他又突然派人來府裡說你還活著。
「結果你不僅沒事,還懷著大肚子都要生了!
「說什麼娶了個像你的農女做續弦,誰能想到這續弦還是你!」
說著他又嘆了口氣:
「不過為父也知道,他是在保護你。
「大理寺對他用刑,見他不招,想用你威脅他。你知道他怎麼說的嗎?
「他說,孟府嫡女不過是本王的一顆棋子罷了。她不是覃巧巧。本王真正的愛人是不會被你們找到的,死了這條心吧!」
這話是蕭麒託人告訴他的,也是為了賣他個面子,還特地準他去安王府把我接出來。
彼時我正好暈了。寒冬臘月被子一裹往轎子裡一塞,也沒人看出端倪。
因此,蕭麒並不知我已懷孕,流殤也特地通知了孟父不要傳出去。
我這才能在孟府平安生產。
我知道,這不是幸運,是蕭涼早就計劃好了的。
如今從孟父口中得知蕭涼的計劃,我越來越懷疑,是不是真的有覃巧巧這號人物?
20
書裡的劇情還是如期進行了,哪怕宮變提前了兩年,結局似乎也沒改變。
那可能,一切還是真的。蕭涼說的也是真的。
我與蕭涼拼盡全力,難道還是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
眼淚就要落下。
尚瑩瑩一把推開孟父上前:
「哎呀孟伯父你說話真讓人著急,我不是都說了嘛,蕭涼是故意被抓的,很快他就能出來了。」
我眼淚差點沒憋回去:「到底是怎麼回事?」
尚瑩瑩擠開我爹,坐到床前,雙手抓住我,一臉興奮地解釋:
「蕭涼早就和我爹商量好了,他假裝謀反,其實就是為了引出幕後通敵之人。
「他猜是皇帝,我家那迂腐的老頭不信,但也答應了配合他演一場戲。
「果然,那些潛伏在京、幫皇帝打敗蕭涼的士兵,看招式就是郯國的,我家老頭一眼就認出來了。
「皇帝今日還在朝上提議要和郯國議和,將六公主嫁去聯姻……我家老頭這回信了,眼下正在家裡捶胸頓足呢。」
我沒聽明白:「尚老將軍不是還帶兵護駕,被蕭涼打傷了嗎?」
「哎呀,那都是做給皇帝看的。」
尚瑩瑩擺擺手:「狗皇帝平時分桃想不到我們尚家,這種時候要我們賣命,我呸。」
我還是不解:「那你怎麼知道蕭涼是故意被抓,很快就能出來?」
尚瑩瑩眉眼彎彎:「你以為入宮救皇帝的真是郯兵啊。」
「郯兵入宮,我家那老頑固第一個不同意。
「蕭涼為了讓我爹相信他的猜測,不惜把另一半北境虎符給了我爹。
「皇帝猜到太子要反,去北境調兵時,就順帶防了蕭涼一手,把郯國的兵也帶來了。
「倒也不是真防蕭涼,皇帝原本想的就是,就算蕭涼不反也要逼他反。總之除夕宮宴就沒打算讓他回去。」
呵,狗皇帝,居然早就想著要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我爹收到北境傳來的消息,說去調兵的使者趁機打開了城門,放了不少喬裝的郯兵入城,他頓時就炸了!
「就算不是皇帝,這也說明延國境內確有國賊,地位還不低。我爹哪能忍受這種事。
「我爹本想把人阻在北境內,可蕭涼卻告訴他,要想抓出幕後之人,還得將計就計。
「於是我爹這才按兵不動,隻是讓剩餘北境兵也分了十萬出來,跟著郯兵回來了。
「得到皇帝和郯兵往來的信件後,我爹馬上就在城外下令斬殺,讓北境兵替代了郯兵。」
「所以皇帝當初叫來的郯兵援兵,其實也是北境兵所扮。
「蕭涼輕易被抓,也是為了不讓北境兵左手打右手罷了。
「等到皇帝通敵賣國的證據坐實,屆時我爹、你爹裡應外合,他就能出來啦!」
信息量好大!
頭有點痒,我可能要長腦子了。
蕭政謀反,蕭涼謀反,尚老將軍受傷,突如其來的救駕精兵,蕭涼入獄……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和書裡一模一樣。
可除了蕭政謀反,其他的每一件,又似乎都和我了解的不大一樣。
我望向孟尚書,低聲詢問:「這件事……父親也有參與?」
孟父點頭。
「為父知道是皇帝聯合外敵害了你之後,差點就要站到蕭政的陣營,和他一起反了。
「年關將近,京中突然多出這麼多外來商人,為父也不會不知。
「這一查便查到了尚老將軍身上。」
我終於了然。
因為我爹立場一直不明,皇帝才想用我給他賣個好拉攏他。
「放心,大理寺雖不歸為父管,但也有為父的人。安王他不會有事。」
蕭涼他真是……
我越聽越覺得,和蕭涼一比我就是個笨蛋。
不過……還好,隻有我是笨蛋。
21
眼裡瞥過一道灰袍,我伸手指了指站在人群最後的那個老頭。
「他又是誰?」
老頭連忙上前,急不可耐道:
「王爺讓我也來孟府等著,等王妃你醒了,就把所有事都告訴你。
「小兩口間的秘密,旁人就不用聽了。」
我娘笑著打趣,幫我趕走了所有人。
我蹙眉望著眼前僅剩的老頭,總覺得他的臉有些違和。
直到看見他白淨無皺的雙手,才終於想明白了哪裡違和。
誰家老公公有一雙清澈大學生的眼睛啊。
「你到底是誰?」
我揉了揉太陽穴,想起和他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他說我人醒著,沒有離魂之症不需要他,聽起來像是個跳大神的。
可我自己也是穿越的。
老頭索性把假胡子和頭套都扯了,湊近我嘿嘿嘿地笑著。
「對個暗號:天王蓋地虎?」
我一愣,下意識答:「寶塔鎮河妖?」
「宮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奇變偶不變?」
「符號看象限?」
「所以你也是穿越的?」
「嘿嘿,是也不是。」
他賣了個關子:「不過我可以確定,你是主世界 2024 年穿過來的,是吧?」
我點點頭,「所以你到底是誰?」
「我啊……」
他本打算故弄玄虛的捋捋胡子,才發現胡子已經被他卸了,這才尷尬地放下了手。
「額,我是多世界穩定維護實習生,專門被派往由主世界衍生的分世界,解決不穩定的世界亂象,你可以叫我張三。」
我翻了個白眼,「這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吧。」
「名字嘛,代號而已。」
他撓了撓腦袋,「你看到的這本小說,是我同事根據這個世界的天書改編的。
「不過天書有時效性,他隻觀察了一段時間就離開了。
「所以他寫的小說,也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全部走向。」
我似懂非懂:「所以他以為蕭涼是書中的反派,最後是皇帝勝利了,可事實並非如此?」
張三嘆了口氣:「其實這個世界最大的不穩定因素並不是蕭涼,而是你。
「正常人的靈魂體一次隻會投射在一個世界,即使轉世不在同一個世界,也是會整個靈魂一起去另一個世界。
「可你不是。
「你的靈魂體投放時出了意外,被投進了兩個世界。
「一個主世界,一個分世界。
「因為主世界能量更強,你的靈魂體記憶會以主世界為主,但在你睡眠或者暈厥的情況下,主世界靈魂體能量減弱,你的記憶就會來到這個分世界。」
「所以,」張三深吸一口氣,「你不是穿越過來的。你本來就是孟嬌嵐,孟嬌嵐就是你。」
頭更痒了,腦子長不出來了……
「不是,你的意思是,我的靈魂被撕成了兩半,一半是我,一半是孟嬌嵐?」
我伸手指著自己,「也就是說,孟嬌嵐其實是我的分身?」
張三撓撓頭,「額,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兩半靈魂體結合,你和孟嬌嵐的記憶也融合在了一起。隻不過你主世界的記憶仍起著主導作用,所以你才會覺得自己是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