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後每隔幾天,他開始雷打不動地發各種影像。
我實在無法了,隻好去請教師尊。
結果,師尊看到我的私聊,劈頭蓋臉便是一句:
「你是要跟他結拜?」
9
「我誇他了呀……」
「是啊,你左一句容兄,右一句容兄,再喊幾日,他說不定真要尋來逍遙門,認下你這個賢弟。」
我聞言手一抖,道:
「不是說稱呼親密些,可以拉近關系嗎?」
「……」
師尊打開容君珩的靈網個人頁。
隨意滑進一條帖子,指著下面嗷嗷叫郎君的留言。
【迷妹懂不懂?你要清晰傳達對他的愛慕,再者,你誇完要制造話題,如若他肯回你,再給予積極的反饋,滿足他的虛榮心。】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師尊躺回榻上,像貓一般眯起眼,道:
「明白了便去做吧,本尊歇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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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垂下了眼簾。
我試探地開口:
「徒兒要下山一趟,師尊要不要嘗嘗御品堂的新糕點?」
許久後,他才含糊不清地回應。
「……要,要嘗嘗。」
師尊的聲音……怎麼像在撒嬌?
我猛甩頭,試圖拋開大逆不道的想法。
根據師尊的指導。
我每次看完容君珩發的影像。
先會列舉出細枝末節的出彩之處。
而後去帖子留言下,抄幾句師尊所謂迷妹的話,粘在一起發給他。
最後,還要加上師尊給的金句。
例如:
【如果我先看了師兄的演示再學就好了。
【師兄居然連這個都會,不像我,笨到師尊都不願教。
【像師兄這麼細致的男修士實在很少見了。
【要是師兄肯教我一次,掉一個境界我也心甘情願。】
……
容君珩:【……不必。】
容君珩:【凝氣於指,一瞬擊出即可。】
容君珩:【若是不行,可再來問我。】
……
「師尊,他真回我了!」
「嘖,照本尊的話做,其他三人也隨意拿捏,但本尊現下渴了,想喝茶。」
我二話不說提起壺就出去燒茶。
喝喝喝!師尊若想喝天山的泡澡水,我現在都能舀來!
待師尊口不渴了,肩不酸了,頭不疼了。
終於再次開口。
他說,容君珩可以先放著。
其餘幾人性格各不相同,要另立人設。
便是:
凌雲劍宗,土系天靈根,江城。
鳳羽宮,火系天靈根,賀煜。
攬月閣,木系天靈根,楚斯年。
「對了,要是本尊沒記錯的話,你師弟也是天靈根吧……
「嗯?」
10
「你在走神?」
容君珩不滿地凝出一股雷電,丟在我腳邊。
雖沒實質性的傷害,我卻還是被嚇了一跳。
我抬頭看向他,勉強扯出個笑容:
「啊,那個……額……」
「額」了半晌,也隻能欲哭無淚地閉上嘴。
哪知他臉色更冷了:
「你就不打算解釋什麼?」
我也想啊,這不是沒機會去請教師尊嘛……
他看我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決絕離開。
自傲如他,斷然做不出更為放低姿態的舉動。
我慶幸了一瞬。
還好那些誇贊一半也算真情實意。
他也應該能感受到。
不然,敢如此戲耍他,沒被逼著籤下生死狀,在比武臺弄個半廢便算他手下留情。
看著他離去,我猛然想起什麼,火速追上前。
「容少主請留步!」
那抹孤傲的背影並未停下,步子卻隱隱放慢。
我毅然擋在他身前,抬眼便撞進一雙冷峻的眼眸中。
月色如水,萬物靜寂。
他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緊繃的唇角卻在軟化。
對視半晌,我們同時開了口。
「我知你心悅我,我不看重……」
「玄鐵門要賠的,一共三百……」
「……」
頂著面前越來越沉的臉,我硬著頭皮繼續道:
「……三百上品靈石。」
「……」
他低頭褪下指間的儲物戒丟進我懷裡。
探入神識,裡面赫然放著幾百塊極品靈石。
我剛想還回去,再問他有沒有零散的。
隻見他捏出術法,瞬間便化作了天邊一顆流星。
對啊,他剛剛怎麼不用術法趕路呢?
不對,我還沒找他靈石啊。
而且儲物戒也不要了嗎?這個明顯更值錢吧……
我不解之際,驀地聽到身後有人呼喚:
「師姐!」
11
看著眼前已褪去稚氣的俊朗青年,我一陣恍惚:
「司錦?」
他有多少年,未曾喊過我師姐了……
十歲那年,師尊發現我築基後修為停滯不前,便讓我下山歷練。
我年歲尚小,他並不放心。
命我在宗門附近管轄的幾座城池即可。
也是在那時。
我撿到了七歲的司錦,將他帶回了宗門。
師尊並未說什麼。
幫他疏通了堵塞的經脈才發現,他竟是金系天靈根。
本打算將他安排到另一位長老門下。
可司錦說什麼都不願,他隻想跟著我。
其實在回宗門的路上時。
我就發現他對我異常依賴。
有一次夜裡,隔壁村落被妖獸襲擊。
離開前我見他在熟睡,便沒有告知。
隔天早上我回來,就看見他呆呆地坐在客棧門口。
渾身冰涼,眼眸泛紅,竟像是在這等了一夜。
後來我主動詢問師尊,能不能將他收入門下。
師尊答應前也說清楚了。
他不會親自教司錦。
司錦隻能隨其他內門弟子一樣。
由執事長老統一管理。
最初,我們關系還很好。
每年歷練結束我回去。
第一眼瞧見的總是等在宗門口的他。
直到十五歲那年,我帶了一個女童上山。
那個女童便是現在的師妹——俞傾傾。
自那時起,他就變了。
他不再纏著我,不再主動找我,也不再喊我師姐……
如同那些永遠不會親近我的同門。
遇見了,也隻是疏離地喊一聲首席,自此再無交集……
已經過去太久了。
我早就不知道該如何與他交流。
更何況後來還騙了他,雖是他主動找上門的。
此刻獨自面對他,我竟有些無措。
詢問的話裡也不自覺帶上幾分小心翼翼:
「是……師尊有事找我嗎?」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能讓他自願來見我。
雖然我是首席,但因長年不在宗門內。
同門師兄弟的大小事都是他代為處理,他比我更得人心。
「沒有,是我想見……」他猛地頓住,斂眸道,「是我聽說容君珩到處找你,我怕他毀壞宗門建築,便前來察看……」
聞言,我臉上有些發熱,默默攤開手心:
「他把玄鐵門踢碎了,我讓他賠了,明天我會去執事堂上繳靈石,再把東西還給他。」
司錦盯著我手心古樸的儲物戒,臉色微沉:
「給我就好了,首席那麼忙,別耽誤了修行,我明天替你還回去……」
12
隔日,沒等我去找師妹,師妹就自己找上門了。
進屋後,她自顧自地踹掉靴子,霸佔著我的床鋪。
將自己攤成一張餅就開始抱怨,哪還有師兄弟們夢中女神的模樣。
「什麼宗門天驕,就是一群神經,他們不瘋老娘就要先發瘋了!」
一個月前,我感知突破在即。
聯系上了師妹,想把靈網託付給她一陣子。
等大比過後塵埃落定,便尋個理由再把靈網遁了。
哪承想,師妹得知此事。
先是驚嘆於我居然會騙人,一騙還騙了五條大魚。
最後她跟我商量,能不能分她一個……
我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她,是為了贏得宗門大比才騙的,聽著太不光彩了。
隻好對她說,他們曾與我有過衝突,網騙隻是為了報復。
但我現在已經釋懷,不在意了。
如果她能一碗水端平,五個都是她的。
此事我也告訴了師尊。
他倒是很隨意,說我不必那麼大費周章。
利用完,直接扔了就是……
眼看俞傾傾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我坐到她身旁:
「怎麼了?」
聽有人詢問,她噌地一下起身,表情十分激動:
「你是不知道他們多有病!」
13
她開始一個個吐槽。
容君珩一見面就拉著她演示了三天的術法。
途中還一直問她,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改善。
可她哪裡看得懂。
隻能拍手說很好,很棒,很厲害。
然後就……穿幫了。
她被迫隻能道出實情。
卻也隻說是我不願見他,幫我兜住了其他人的事。
要不是聽聞我下山歷練未歸,他早就衝到宗門來逮我了。
江城就更好玩了。
剛見面就問她是來幹什麼的。
聽到她說明身份,轉頭就走,之後便再沒理過她。
司錦是她親師兄,對她來說還是太禁忌了。
她想了想還是接受無能。
後面私聊,隻能他問一句她便回一句,這樣先吊著。
賀煜約她在鳳羽宮的後山見面,接著帶她認了半天奇形怪狀的雞。
還反駁她那不是雞,那是他們族的附庸靈獸。
但還算穩住了。
稍微算正常的是楚斯年。
見面後,她把我給她的失傳丹方交給了楚斯年。
楚斯年倒是挺妥帖。
安排人帶她到攬月閣的附屬城大肆消費。
但他好像很忙,三天兩頭見不到人。
俞傾傾深呼一口氣,像是要把這個月的不快全都吐出來:
「不過還好,他們應該還沒互相發現彼此,但我真的好奇,你是怎麼忍受他們古怪的脾氣,還能聊一年的?」
「古怪嗎?」我努力回想,「都,挺好相處啊。」
「啊……我知道了!你們天賦高的人是不是都挺古怪的,所以能聊到一起去?」
「?」
14
之後,她同我說起了各宗的最新八卦。
如果不是師尊喚我,她能嘮到半夜。
我站在門前看她端莊離去的背影。
忽然想起上個月我將靈網交給她時,問過她今後的打算。
當時,她託著下巴,隨意翻動桌上的狗血話本。
「還能怎麼打算,我又不像師姐你一樣,天生有個好靈根,也不像隔壁霜顏,是長老的獨女,我隻有靠這張臉,盡力依附上個強些的修士罷了。」
見我久久不言。
她無意識地捏緊了紙張,唇角勾起一絲嘲弄:
「怎麼了?覺得我沒出息?跟你不是一路人?」
我掃了一眼她泛白的指骨,搖頭認真道:
「我怕你會過得不開心。」
「……」
第一次見她時,她便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死丫頭,有縣太爺給你當幹爹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敢再跑一個試試。」
中年男人單手制住女童,拿著藤條狠狠往她身上揮,刻意避開了那張清純的臉。
鄰裡街坊站在一旁議論,未有人敢上前制止。
「命苦啊,娘一死爹就娶了個後娘,後娘還給她賣了。」
「怎麼賣了,不是說縣太爺給她當幹爹嗎?」
「幹爹?你看那小妮子的臉,不就是養著做通房的……」
「聽說縣太爺玩死了好幾個小姑娘,都是從後門一卷鋪蓋丟去亂葬崗。」
「嘖嘖嘖,她還這麼小,太可憐了。」
「別看她可憐,膽兒可大了,從縣太爺府上偷跑出來三四回!」
半晌過後,女童破舊的衣裳溢出一道道血痕,卻聽不到她一聲痛呼。
大家都以為是被打得老實了。
未有人瞧見她散亂發絲下充滿怨恨的眼。
中年男人也慢慢卸了手上的力道。
誰知下一瞬,手臂傳來一陣劇痛。
他猛地將女童摔了出去。
女童迅速撐起身子,踉跄著穿過人群,跑了。
可孩子怎麼可能拗得過大人。
眼見又要被逮回去,她慌張之下抓住了一個人。
15
我身穿宗門道袍路過,本打算上山,卻被一隻顫抖的手緊緊揪住了衣角。
女童咬破了下唇,猩紅的血混著落下的淚,孤注一擲般開了口:
「姐姐……救救我……求你……」
我後來問過她,明明附近有不少下山歷練的修士,為何選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