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日,我們繼續朝島中心走去。
路上遇到了一些野獸,都被江城用劍解決了。
還吃上了頓烤乳豬。
「江城,你個男修士怎麼這麼會烤東西。」
賀煜餓了一天,風卷殘雲吃下大半隻豬崽。
江城沒回答,將手上烤好的豬蹄遞給我。
那是自然,江城在靈網化名時,隻用菜餚的存影圖便斬獲了一堆貪吃的修士。
島很大,我們到了一處密林。
瘋長的野草快將人淹沒。
賀煜的靈獸狀態不好,趕路時有些心不在焉。
我便提議讓他們留在這,我先去前方探探路。
沒一會兒,我發現身後跟上來一個人。
回過頭,是一襲玄衣的江城,他難得說話:
「兩個人一起,安全。」
我們才走了沒一炷香,突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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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密的草遮擋著視線,我腳下一空,掉進了洞裡。
還沒等我打量四周,江城便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來。
……好歹再等等,萬一下面有陷阱呢。
而且這下是真沒機會上去了。
我們隻好沿路找出口。
結果轉了好幾圈後,又回到了剛剛掉下來的地方。
我抬頭看著洞外漸暗的天色,默默無言。
江城也明白自己之前衝動了,開口給我道歉:
「與你無關,是我沒看清路。」
我輕聲嘆了一口氣,修士沒了靈力還真是四處受限。
島上溫差大,洞裡也撿不到幹柴。
我制止了江城想將外袍脫給我的舉動。
「如若你不介意,可以靠近些一起取暖。」
江城默默沿著石壁坐下,禮貌地與我隔了一拳的距離。
我看著洞口外點點繁星,沉吟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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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理由解釋他所有的舉動。
可是,他是怎麼得知我身份的呢?
江城僵了僵,瞄到我並無生氣的跡象,這才解釋:
「是烤魚……你給我發過一張烤魚存影,魚沒有眼睛……」
啊,我好像記起來了。
當時私聊他時,他的確一直沒回過我。
直到師尊要我投其所好。
我就去後山捉了條魚,烤後發了存影給他。
他方才回我消息,說想嘗嘗。
我便匿名發了委託,裝好烤魚讓人送去了凌雲劍宗。
「很早以前,有人給我烤過一條魚,那條魚,也沒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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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獨自逃下了山。
在凌雲劍宗的每時每刻,都讓他感到壓抑。
明明其他師弟都能有空闲。
他卻除了修煉還是修煉。
一日,他撿到一隻靈獸偷偷養在房裡。
師尊發現後直接丟下了山,說他整日想著不務正業。
罰他在思過崖足足待了三個月。
師弟給他嘗了一口凡間的食物,便被師尊狠狠責罵。
師尊告誡他,他同那些天賦平凡的師兄弟不一樣,不許再和他們混到一起。
自此,任何同門都不敢再靠近他,他一直獨來獨往。
但他又不是個泥人。
他看到師兄弟們無所顧忌地偷偷下山,被發現後主動一同擔責。
他看到他們師尊不輕不重地罰他們抄了幾卷心經。
眼底全是自身察覺不到的無奈和寵溺。
他感到豔羨和……不甘。
於是,趁著宗門舉辦大典無人看管,他偷跑下山。
為了能多逃幾日。
他吞下靈果將自己修為封印,偽裝成一個凡人少年。
自記事起,他從沒下過山,並不知道凡人的食物是需要銀錢買的。
可他什麼也沒帶。
熱鬧的大街上,並無人在意蹲在巷角的他。
夜幕降臨。
他難受得眼前恍惚時,終於有人肯為他駐足。
「你是不是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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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
角落的少年嚇得渾身顫了顫,將自己縮成一團。
我瞧他衣著不像個乞兒,應該隻是跟父母走散了罷。
他似乎很怕生。
於是,我將聲音放得更輕:
「如果你肯相信我,可以跟著我走。」
剛剛我便留意到。
他的手一直緊緊揪住腹部,仿佛在強忍著什麼不適。
我站在一旁等待著。
終於,他扶著牆站了起來。
因為耽擱了不少時間,沿路的食肆客棧都關了門。
我隻好帶他鑽進了樹林,想著能不能採些野果。
幸運的是,林子裡有條小溪,溪水中還有不少魚。
為了不嚇到他,我沒有暴露修士的身份。
用匕首削尖樹枝開始捉魚。
看著岸上的他有些躍躍欲試。
我便也給他削了根樹枝。
生火烤魚時,我並無經驗,魚沒烤熟。
怎麼發現沒熟的?
隻因我本想將魚遞給他時。
魚眼裡,鑽出了一條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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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撐著頭問他:「好吃嗎?」
他艱難咽下魚肉。
沉吟片刻,對我點點頭……
我教他上樹掏鳥蛋,摘野果。
他玩得很開心,跟我親近了不少,不再那麼沉默。
但依舊對自己的身份隻字不提。
後來,他每次發現什麼有趣的,都會第一時間帶回來,乖巧地朝我攤開手心,道:
「姐姐!你看這個!」
我不禁在心裡感嘆,他真的好乖啊!
跟叛逆期不理我的師弟不一樣。
跟回宗後就暴露本性的師妹也不一樣。
就在我帶著他,無意識朝逍遙門走的路上,有人找到了我們……
「你認識那些人嗎?」
看見他點頭,我隱隱有些失落。
分別時,他緊緊拉著我的手不肯離去,
「姐姐你叫什麼?我以後……能去找你嗎?」
可除了回宗門,我一直都在歷練漂泊。
怕是自此再難有交集。
我摸著他的頭,說出了模稜兩可的話:
「有緣自會相見的。」
……
江城輕輕牽起我的手,放在他的發頂。
洞外的星星倒映在他眼底。
他眼眸一彎,頓時波光粼粼,
「姐姐,我們終是又見面了……」
「喂!你們兩個還活著嗎?」突兀的聲音從洞口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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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煜找來藤蔓將我們拉上來。
「夠蠢的,要不是我看到洞旁邊壓倒了一堆草,還真不敢相信你們居然能掉下去。」
沒人理他,氣氛瞬間有些沉默。
這次附近並沒有山洞,我們找了個避風的崖底。
賀煜難得話少了,夜晚有些安靜到詭異。
我閉上眼打算休息,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
……
手中的小紅雞蔫頭耷腦,時不時輕微甩鼻。
「早上起來它就一直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賀煜無助地靠著石壁,聲音很輕。
我拎起小紅雞細細觀察後,得出結論:
「隻是普通的傷寒,過幾日自己會痊愈。」
靈獸沒了靈氣也成了普通的獸。
島上溫差這麼大,也不難怪。
「真的嗎?它沒事?」
賀煜臉上的表情重新生動起來。
「那,可不可以拜託你照顧它幾天?」他不自在地別過臉,「它好像很喜歡你……待在你身邊可能會好得快些。」
我沉思了一會兒。
雖然賀煜總說它是鳳凰。
但應該跟養雞沒什麼差別吧?
畢竟,它以前也被我治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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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怎麼知道這個人是鳳羽宮的賀煜?」
我看著化名小鳳凰的靈網號有些不解。
「你師尊永遠是你師尊,能有什麼不知道的?」
「好……師尊厲害……」
不久後,小鳳凰的靈網號發了一條求助帖。
【我的靈獸最近掉毛嚴重,有沒有人知道怎麼辦,對了,它是隻鳳凰。】
結果下面清一色的嘲笑。
【還鳳凰,不就是隻小胖雞嘛!】
【紅色的雞,不還挺稀奇的。】
【帖主是不是有臆想症,修真界千年都沒有鳳凰降世了。】
【聽說,鳳羽宮這幾任宮主,本命獸都沒出過鳳凰的近血靈鳥。】
我細細觀看了那張存影圖,便去私聊賀煜拿到了全面的影像。
我:【用靈丹治不好嗎?】
小鳳凰:【它太小了,不能隨意接觸太多靈力。】
我沉吟片刻。
我:【試試用芥麥秆燒成灰,再用灰給它洗澡,多洗幾次看看。】
幾天後。
小鳳凰:【它真的好了,恩人!!!】
小鳳凰:【話說,它到底得的什麼病啊?】
我:【隻是簡單的雞……鳳凰瘟。】
小鳳凰:【哇,都沒聽過,你肯定是一位神醫!】
不敢當,在凡間養過幾次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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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島上下起了暴雨。
為了不耽擱行程,我們隻能冒雨前行。
天很黑,幸好修士的視力不錯,還算能看清周圍。
雨漸漸越來越大。
耳邊除了轟隆的雷聲,什麼也聽不見。
「賀煜?江城?」
我轉過頭才發現身後早已空無一人。
思索片刻,我繼續獨自前行。
島中心有一道光柱。
那是所有修士最終的目的地,並不用擔心會迷路。
踏進一道結界後。
雨驟然停了,我的修為也回來了。
小紅雞從靈獸袋裡跳到我肩上,看起來活力滿滿。
「師姐?」
俞傾傾從一側小跑過來。
身後還跟著款款而行的楚斯年。
同行路上,我們對了一下彼此的遭遇,發現大同小異。
也正常,不可能失去了靈力還安排大型妖獸,直接死局。
走到一片沼澤叢林,靈力波動明顯不對勁起來。
楚斯年的表情有些凝重。
「有瘴寒草成熟了……」
瘴寒草是沼澤地獨有的靈草,能助毒獸進階。
可這股波動,明顯不止一種毒獸。
它們應該在爭奪靈草。
我們正打算繞路時。
一股更強的靈力波動從身後傳來,將我們逼進了沼澤叢林。
我們躲在不遠處的樹後收斂氣息。
看著一條巨大的帶角蟒蛇從中穿行而過,身上還有一條小蟒蛇。
是赤鏈蛇,還是子母赤練……
母蛇應該是為了子蛇進階而來。
它們一入場,便嚇退了很多毒獸。
剩的幾隻晶尾蠍,千足蚣也不足以對它們造成威脅。
就在我們等子蛇吞下瘴寒草離去時,一隻毒獸從面前的樹杈爬過。
俞傾傾嚇得泄露了一絲氣息,位置迅速被鎖定。
子蛇朝她的方向爬去。
還沒等我開口,楚斯年就毫不猶豫去救俞傾傾。
徒留我面對相當於人修元嬰中期的母蛇。
我看著頭頂遮住光線的碩大蛇頭,思索了一瞬。
以我的實力可以一搏。
但沒必要……
就在我從叢林裡飛奔而出時。
恰好和另一側逃出的賀煜對上眼。
我抽空看了眼他身後。
是隻與赤鏈蛇等階不相上下的青陽虎。
啊,真是很公平的秘境呢……
後來,逃跑路上便碰到了同船的其他人。
我們齊力將兩隻妖獸斬殺。
打鬥過程中,我不慎被赤鏈蛇咬傷。
楚斯年滿眼歉意,帶著我去一旁療傷。
他撩起了我的左袖。
入眼便是布滿坑窪瘡痍的皮肉,可怖至極。
他面不改色,用指尖輕撫過創口,柔聲道:
「這幾年還疼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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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梧桐神木的那一瞬。
它化作一束流光遁入我的眉心處。
神臺就此崩塌。
再清醒時,便是在一座木屋中。
我打量四周,掙扎著想坐起身。
一道聲音制止了我:
「敷在你手臂上的靈草,價值兩萬極品靈石,現在快要被你蹭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