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有些煩悶,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被搶走了。
霍格和我說話我也不想理他,他給我講題,我心不在焉。
我冷不丁問身旁的人:「她好看嗎?」
霍格還不明所以,兩隻大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隨後,他順著我用筆指著的方向看去,頓了幾秒又轉過頭。
「阿寧……」霍格不明白我為什麼問他這個。
「我就問你她長得好不好看,點頭搖頭。」我不耐地說。
霍格像個機械人似的點了點頭。
我更煩了。
扔掉他的筆也不再理他:「蠢貨。」
我雖然清楚霍格為什麼點頭,他那個人榆木腦袋,除了學習啥都不懂。
一板一眼的,不會討人開心。
6
霍格見我生氣了,戳了戳我的胳膊,我沒理。
放學的時候我也沒等他,自己回家了。
後來老師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那個傻子站在門口一直到學校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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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我家的門鈴就響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可我還在氣頭上,將手機關機,又蒙上被子就那麼睡過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那傻子竟還在門外。
我叼著面包片,看著霍格蜷縮在門外的角落,可憐巴巴的。
霍格醒了,小臉被凍得紅紅的,身體還在打著哆嗦。
可就這樣的人,站起來的時候我得仰起頭看他。
「阿寧……阿寧我錯了,我不該點頭的,你原諒我好不好。」霍格委屈巴巴地說著,凌亂的頭發順著寒風把他的眼睛都遮住,眼底的黑眼圈明顯至極,估計是一夜沒睡。
「別煩我。」我看著他這個樣子就討厭,撇下三個字離開。
霍格沒跟來,這次離了我十米開外。
他倒也是聽話,垂喪著頭一臉沒精氣神的樣子。
為了氣氣他,讓他長個記性,我故意在他的面前和別的男生談笑說話。
我知道他在生悶氣,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我。
可我偏要這麼做,讓他不開心。
霍格最近學習開始心不在焉了,被叫去幾次辦公室。
毫無疑問,估計又要叫我,被好聲好氣地勸了後,我回到座位。
一旁的人僵硬著手指卻沒有寫字。
老師和我說:「霍格和你的關系最好,他最近的狀態你也看到了,有什麼事可以解決的,咱們盡量說通,不要影響學習。」
我每次就煩這樣,霍格有什麼事情都是關於我,都要找我,我是他媽嗎?管他那麼多。
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時候,也不知怎麼,我就是不想理會霍格。
運動會的時候不小心摔傷,看著眼前站著的兩個男生,我故意讓另外一個人背我,忽略了霍格。
我回過頭,看著他停在空中的手臂和仿佛定在原地的身體,我頭一次有了一絲愧疚感,可那股愧疚很快就被新來的轉校生打破了。
霍格傻乎乎的,連別人給他擦汗都不知道,僵硬地躲避,帶著臉紅的羞澀。
這個白痴……
7
霍格又沒來學校了。
每次都這樣,隻要心情不好就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烏漆墨黑的什麼也看不見,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
我看著一旁空落落的桌椅,翻起他的抽屜。裡面擺放得很整齊,一絲不苟。
可我唯獨看到了那個粉色的本子,費勁地從幾十斤重的書本中抽出來。
上面很明顯地寫著:阿寧的筆記。
我翻開看了看,裡面清一色雋秀的字體密麻地寫著我所有的錯題和不會的知識點。
剛剛寫了一半,本子至少有一本書那麼厚。
……
霍格的房間又拉上了厚重的窗簾。
我摁下了門鈴,可又突然覺得拉不下臉面,正準備離開,但那扇門靜悄悄地就開了。
霍格站在裡面,整個人憔悴不已,湿漉漉的眼睛蘊藏著太多的委屈。
他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拉著我的手,盡量把話說得多一些。
「阿寧別討厭我,上次、上次是我不對。我應該說阿寧最好看了,可是你本來就是最好看的,我真的錯了阿寧……」
霍格都要哭出聲來了,若不是知道他成年了,還以為是個小孩子。
這是霍格的必殺技,隻要他哭,那張好看的臉就會有種破碎的憐惜感,我就會心軟。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霍格軟巴巴地叫我阿寧的樣子。
8
臨近高考,霍格開始想要把我這個頹廢拉起來。
可廢物哪裡是一時廢的呢?
我努力看著那些生僻的數字,覺得聰明的人大概永遠不會理解笨的人的思維。
霍格問我想考什麼學校,我抬眼看他,滿臉疲憊:「能有學校要我就不錯了,還我挑呢?」
可他非要我說一個,我勉強地說了一個我努大把力差不多能上的學校。
但說完我就後悔了,霍格開始拉著我學習,那本筆記正好派上了用場。
前段時間還隻寫了一半,現在密密麻麻的全本已完結。我抱著書欲哭無淚,甚至不知怎麼被霍格忽悠到家裡學習。
半敞開的簾子透出幾縷昏黃的光線,我實在沒耐住煎熬,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睫毛痒痒的,周圍的氣息很熱,可我沒睜開眼。
但我能想到。
霍格此刻的臉,應該紅透了吧。
9
班級畢業那天,搞了個聚會。霍格是不想參加的,可耐不住我要去。
他來得遲,我催他的時候估計還在路上。
朋友撞了一下我的肩,她似乎早就看出來我和霍格的不對勁。
這次忍不住八卦,問了我一嘴:「到底有沒有戲?」
我低著頭,看著杯子裡的果汁,隨後說:「我隻把霍格當發小,再說了,他那性子要是真談可就麻煩了。
「你清楚的,霍格有人格障礙。」
我說完就有些後悔,為了尋開心就不讓自己再去想這件事。
但那次聚會霍格還是沒來。
我說他騙人,可他沉默著,竟一句話也沒辯解。
霍格又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了,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靠這個發泄。
我習慣了他的莫名其妙,可沒想到在便利店遇見了他。他穿著一身工作服,努力地在和別人打交道。
明明緊張得要命,臉紅蔓延到了耳根。
他最害怕和陌生人交談了,即便是在便利店打工,也會有人不停地煩他。
他長得好看又容易害羞,清純得要命。
我拿了一個面包扔在收銀臺上,看著霍格低著頭,長長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更多了一份神秘感。
我故意在他拿東西的時候握住他的手,看著他慌張要抽回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霍格猛地抬起頭,瞳孔的驚喜轉瞬即逝,緊接著又透出傷心,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我問他:「為什麼來打工?」
因為霍格根本不缺錢,甚至很富有,我能省下來一半的零花全靠他,過生日買的索尼相機也是說給就給。
說他缺錢,我不信……
霍格的眼眶紅紅的,就連鼻尖也委屈地泛起了粉色,他說:「阿寧不是不喜歡我的性格嗎?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改變了。」
他仔細地盯著我,嗓子緊巴巴的,像是做了個決定。
「阿寧,你能不能喜歡我,哪怕就一點點也可以。」
我問他理由呢,他認真地說:「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
10
霍格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我受驚,匆忙逃走後,也沒敢再回應他。
可後來他開始頻繁地往我家門口的郵箱裡塞彩色千紙鶴。
拆開後,裡面都是一樣的字:對不起。
我不知道霍格為什麼總是喜歡道歉。
不過想來也是,他的腦回路估計隻剩下這個詞匯了。
在霍格放了三千多隻千紙鶴後,我抱著一整瓶的東西放在他面前。
在他驚慌又不知所措的情況下吻了他。
我能清楚地看到霍格眼底的震驚,我說:「隻是試試,不行的話,你別怪我狠心。」
眼前人似乎腦子短路了,可又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粉色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
我看著他好笑的樣子,問他:「怎麼?都成年了,親一下不行?」
霍格當然同意,臉頰猛地染上紅霞,腦袋像是不太靈活般點了點頭。
……
我和霍格開始了戀愛。
隻是他似乎比之前更加黏人了。
自從上了大學後,幾乎每周沒課的時候我都要去找他,或者他來接我,除了和他在一起好像也沒別的事情可幹了。
就連親吻這種事情,他也越發熟練,好像上了癮。
霍格在學校外租了房子,我偶爾會過去,把他弄得臉紅騷動的時候再抽身,惹得他心痒難耐。
可我偏偏就喜歡他這副清純又克制的樣子,讓人喜愛得很。
不過這樣做,有一點壞處,就是容易引火燒身。
密閉的房間內傳來隱約的喘息聲,地上零散的幾件外衣散發著曖昧的氣息。
霍格被我引得渾身燥熱,白皙到透明的皮膚此刻遍布紅痕。
我推開他,禁止他下一步不老實的動作,不去看他委屈巴巴的神色,一副開闢了新天地卻半路終止的難耐。
「阿寧……
「阿寧我難受。」
霍格像是發了情的貓,就連嗓子也啞到低沉。
我挑逗著他,就喜歡看他想要卻又不給的模樣,那可比隨心所欲強太多了。
11
開了葷的男人都像是啟動了固定開關。
霍格也不例外。
可在這交往的一年內,他變得有些敏感了。
我並不喜歡一個黏人的男朋友,更何況霍格是極度黏人。
他好像除了學習,把大把的精力和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和他有時候會吵架,冷戰一個月也是有的。
雖然最後還是霍格受不了這樣的狀態,每天來煩我。
我有時候會懷疑,我和霍格到底合不合適,畢竟太熟悉的兩個人從朋友到情侶,風險指數會比一般情侶要高。
……
因為經常躲著他,霍格會有些難過。
他抱著我,感受好不容易得來的片刻時光,委屈道:「阿寧是厭倦我了嗎?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
霍格現在一天能問八百個問題,像個小孩子討糖吃,而我最受不了霍格這個樣子。
每天問愛不愛,喜不喜歡,在不在意,這種問題我都回復夠了。
我撥開他的手,敷衍道:「沒有,你做得很好,就是別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可能會更好。」
霍格看著空落的懷抱,心下難言傷懷。他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可還是忍不住每天詢問。
他很敏感,也十分沒有安全感。
因為他想要的,我根本給不了。
而唯一一次大爆發導致我和霍格關系降入冰點的,是他開始監視我,查看我的手機。
我拎著行李箱看著萬般乞求的他,心也不知道怎麼一狠,開口就對他說:「也許當初我們在一起就是個錯誤,不過現在也好,分開或許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決定。」
霍格僵硬在原地,隨即像發了瘋一樣跪在地上求我。他哭得崩潰:「阿寧,你別拋下我,我不想分手,是我錯了,我不該監視你查你的手機,可是……可是我忍不住,我想知道你去了哪裡,你總是不理我,我真的害怕你不要我了。」
我當時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去霍格的任何話。
從霍格的房子裡搬出去後,我屏蔽了關於他的所有消息。朋友勸我看看他,把話說開了。
我盯著她們:「是霍格和你們說了什麼吧?」
她們不說話,我也猜到了,霍格現在能買通任何人。
長達幾個月的冷戰,霍格依舊能靠著任何的形式找到我,我煩透了他這個樣子,像個跟蹤狂。
我朝著他憤怒地叫嚷:「你再跟著我,那我們就徹底斷了。」
霍格站在原地,手裡還抱著一大捧鮮花。
也許他是真的知道錯了,我卻沒想著原諒,也並不覺得霍格能夠改變什麼。
12
之後的一段時間內,霍格沒再來找我。
我也難得地享受了一段清靜,可這清靜還沒多久就被一通電話徹底擾亂。
霍格家的保姆打電話給我,她說霍格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吃飯了,一個人待在屋子裡,敲門也不理會。
我怕鬧出人命,連忙趕過去。
霍格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點動靜也沒有,保姆嚇得都要報警。
我敲了敲門,緩聲叫他的名字。
本來寂靜的空間突然從裡面發出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