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我知道你現在心中有許多的疑問，但別怕。」他突然笑出聲，這聲音在我聽來卻有些可怕。

「金烏一族，的確兢兢業業。」

他走到石門前輕觸，大門轟然而開。

「可惜，他們在人界的聲望太高了。」

我跟在他身後，走進去才發現裡面是一個巨大的祭壇。

「孩子，你要明白，當某一方聲望太高，另一方的聲望就會下降。」天道轉過身來看著我，「所以，你現在有兩種選擇。」

「選擇？」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當然了我的孩子。」

「我不是你的孩子。」我冷眼看著他，心下隻覺得惡心，「我們天地之間的生靈，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我是天道。」

「天道又如何。」我露出一個嘲笑般的表情，「你這個所謂的天道，根本就比不過……」

話沒說完，周身威壓猛然增強。

我咬牙挺著身，繼續說著話。

「比不過盤古，比不過女娲，甚至比不過早已隕落的天帝。」

嘗到口中的血腥味，我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笑得更開心了。

「你知道自己無能，所以才害怕。」我眯眼看著他，仿佛看到他內裡那個無能懦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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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短短二字，緊接著的是腹部的刺痛。

一顆攝魂釘。

我下意識捂住流血的傷口，冷眼瞧著他。

「既然不想配合，那就乖乖成為我的法器吧。」

29

我躺在法陣中央。

感受著身上的溫度一點點變低，靈力慢慢地流失。

「那個耳墜。」氣弱聲嘶地問話，一點威懾力都沒有，「也是你搞出來的名堂吧……我真的，沒有傳承記憶嗎？

「我為什麼會是一顆死蛋，是不是你從我這取走了什麼東西……」

得不到回答的問題，基本上已經自己寫出了答案。

看著天道的背影。

我強撐著，用最後一點力氣，喚出靈氣攻去。

被他輕松擋下。

沒關系。

那一絲隱匿在靈氣之下的魔氣。

悄然無聲地混入法陣。

我突然無力地癱倒，腹部的攝魂釘不住地攪動著，帶動著靈魂一起發出痛呼。

眼前一黑，我隻能聽到聲音。

「很快，很快，你的力量就是我的了！

「……怎麼回事，你做了什麼手腳！

「我的靈力！我的法陣！

「醒醒！你給我醒過來！」

聲音越來越遙遠。

我陷入沉睡，或者說，死亡。

可惜我不是鳳凰。

我的死亡，大概就是真正的死亡。

可惜天地間。

再無金烏。

30

「她怎麼樣了？」

「不清楚。」

「我們是不是要孵蛋啊？」

「……你會孵蛋嗎？」

「哥你別看我啊，我沒下過蛋我咋知道怎麼孵蛋？要不然你坐上去試試……

「你表情好奇怪。」

吵吵鬧鬧的聲音，又遙遠又熟悉。

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是透著光的一個空間。

？

身上黏黏糊糊的，我轉動眼珠看了下，發現自己渾身都是黏液，而且身上的毛發沒了，湿漉漉，光禿禿的……

我什麼時候變回原形了？

我原形怎麼禿了？！

我尼瑪轉世輪回了嗎！

「欸欸欸，是不是動了！哥原來你會孵蛋啊！」

「我不是！我沒有！我還沒坐下去！」

這聲音……是鳳翎和凰翎？

怎麼好像還有點氣急敗壞……

等等，這不是重點！

我費盡力氣，開始啄面前的屏障。

直到第一點光亮透進來，我再接再厲，總算啄出來一個小洞。

面前兩張大臉。

一鳥兩人，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

凰翎哇的一聲哭了，一把把我撈了出來。

「你說你咋就和他拼命啊。」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趕過去的時候，死活找不到你的屍體，我還以為你被壓在下面成肉餅了啊。」

「啾啾啾。」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

我歪了歪頭，發現。

我不會說人話了！

雖然啾啾啾他們也能聽懂……

「還好，還好白虎找出來一顆蛋。」凰翎擦著眼淚，亮晶晶地看著我，「他們商量半天，還是覺得交給我們比較好，我們就把你帶回來了。」

「啾！啾啾啾啾。」嗯，沒白養你們。

「你好小啊。」凰翎像是在看心愛的玩具一樣，「而且，光禿禿的。」

「啾！」

「咳，我回避一下。」

一轉頭，隻看見鳳翎的一點衣尾消失在門口。

「……啾」至於嗎，我不就是禿了？

「你看見了吧。」

凰翎把我放下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那就是嫌棄你！」

31

好在，羽毛很快就長了出來。

看著身上黃色的絨毛，簡直就是一夜回到天地初開。

「啾啾。」太陽是怎麼回事？

「啊，你說那個啊。」

凰翎在收拾給我的慰問禮，都是這幾天青龍他們送過來的，無一例外地嘲笑了一下我的光禿禿，然後被氣急敗壞的我罵走。

「青龍倒騰出來的，你是不知道哇，人界發展可快了，他們管那個叫什麼什麼，蒸汽時代？」

「啾？」啥？

「你睡了快一年了，這人界少說過了三百多年，之前青龍找到了天道收走的靈核，撐了一段時間，後面把人類的技術和靈核結合，目前勉強可以用，雖然不比從前溫暖，總好過天天下暴雪吧。」

靈核……是哥哥姐姐。

「啾啾啾。」我想看看，想看看他們。

「不可以。」凰翎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松松把我懟回床上，「你現在這麼小，被燙到了怎麼辦？」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話說回來，我怎麼會重生啊？因為你們嗎？

「大概是那個同生契吧……」

凰翎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心虛。

「啾啾？啾啾啾。」同生？道侶契吧。

「啊？你都知道了？」

「啾啾。」你哥藏不住事。

「看出來了。」凰翎一臉的嫌棄，手上動作卻不停，把鳳翎送過來的月光石收到旁邊的小盒子裡。

我隻能自己在床上打滾。

雖然重生是開心的。

但是由於白虎他們並沒有找到天道的屍身，所以隻能暫定為失蹤。

這件事懸而未決，讓我沒辦法徹底開心。

白日裡，凰翎帶著我瘋玩。

晚上，鳳翎給我補習這些日子錯過的消息。

偶爾跟著白虎去海裡捉魚，順便跟青龍吵一架。

不敢去找玄武。

因為現在的局面變成了小黑饞嘴地看著我……真怕哪個不注意就被吞了。

日子真愜意啊。

也就是在我終於可以化形的時候。

鳳翎答應帶我去見見如今的太陽。

32

「別離得太近。」鳳翎下意識拽住我，「會被燒傷的。」

他抱著我，離得遠遠的。

如今的我大約是五六歲的大小，自己走路太慢了，還是被抱著快一點。

「他們不會傷害我的。」

我掙開鳳翎的手，朝著那個太陽跑去。

沒有灼傷的疼痛，太陽散發出的光熱正溫暖地包裹著我。

「……哥哥姐姐。」剛一開口，我就察覺到了聲音的顫抖。

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的反應比想象中還要平淡。

麻木地過著日子，偶爾會突然想起他們。

面對四靈，我始終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可獨自一人的時候呢，想起和哥姐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日子了。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我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決堤。

「哥哥姐姐。」我看著面前的太陽，溫暖熟悉，「我一定會在你們面前，碾碎那個人。」

一扭頭，我又換上熟悉的笑臉。

「鳳翎，帶我回去吧！今天白虎說要帶著人間的小吃來。」

33

「這些日子，我們和魔族達成了和平條約。」

鳳翎的聲音很好聽，讓我不自覺地開始犯困。

絕對不是因為他講課的時候太催眠了。

「……醒醒。」鳳翎敲了敲桌子，試圖把我叫起來，「是你說得想多了解一點，怎麼還自己犯困？」

「天地良心，太催眠了。」

我揉著腦瓜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面對著鳳翎無奈的眼神隻得撒嬌似的笑了笑。

「我都記住了，和平條約，魔族不傷人，三界開展貿易交往活動……魔尊呢，他如今怎樣了？」

「當初你身死的消息傳到了魔族，魔尊好像是說了幾句話，我想想……他說，一切還沒結束，然後送了些東西，囑咐我們要等你回來。」

「慢著，他知道你我結契的事情？」

「當初去找你的時候不是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嗎？現在想想，可能是他故意的，為的就是你我結契。」

「6 啊。」現學現用，人類的梗我現在就能用上了，「真是，神機妙算，他是不是有算命的副業？」

「當初魔尊的事跡是天道親自記錄的，我們現在也開始懷疑他到底是如何成為的魔尊，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他的確殺了不少人。」

「貴圈真亂。」

鳳翎好脾氣地開始收拾書桌，見我無聊得很，就讓我去外面走兩圈消消食。

畢竟半個時辰前我一邊看書一邊挖著吃了一半西瓜。

現如今我已經有了十四五的身高，走兩圈那是一點都不累，再也不是之前走兩步就喘口氣的小短腿了。

我背著手緩慢地走到凰翎身後，然後哇的一聲。

她一點也沒被嚇到，抬起頭好玩似的看著我。

「我說什麼來著？重生以後，因為年紀變小，心智也會幼稚一點，之前跟你說還不信，現在都開始玩惡作劇了。」

「至少我沒撒嬌賣萌讓人給我講睡前故事。」

「……不是說好不提這事了嗎？」

凰翎和鳳翎剛剛重生的時候，心智尚不成熟，反正左右也沒別的要緊事，他們索性放任了這一點幼稚，心滿意足地補回了有母親疼愛的日子。

我倒是也想來一段父母慈愛，但是鳳翎和凰翎對這種身份還挺抵觸，說這是一個倫理的問題。

所以。

你哥擅自跟我結了道侶契。

這就不是倫理的問題了？

34

凰翎抱著一大堆東西闖了進來。

「走哇走哇，女娲想見你！」

——

我還在蛋裡的時候，四靈把三大創世神請出了山，女娲出來了伏羲就好找了。

目前三界事務由他們代勞。

說起來我還真沒見過女娲。

鳳翎把我帶到了一處湖中廳，囑咐我不要亂玩水後就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亭中，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盤子裡的蓮子。

玩完蓮子，我又開始逗弄池子裡的靈魚。

「怎麼這麼不聽話呀。」

一道帶著溫柔的女聲響起，帶著點點笑意。

我慌忙站起身，看向來人。

面容秀雅五官端正，一眼驚豔，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想要喜歡。

有很強大的生命力和創造力。

「女，女娲娘娘。」

「你好啊，小金烏。」女娲說笑著走到一旁坐下，「方才凰翎可是叮囑過不能讓你玩水了，待會兒我得找她告狀。」

「咳咳咳，那個啥，女娲娘娘，你找我來做什麼？」

「你也知道，天道消失後，我和伏羲他們幫忙管理三界事務，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你。」我倒吸一口涼氣，「你要讓我登基？！」

「想什麼呢？」女娲又好氣又好笑，「人界都不搞封建那一套了，我們靈界早就不是這樣了。」

「那你叫我來是？」

「我想讓你去做做四靈的工作，我和伏羲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我有預感，不久後我們還會沉睡，盤古雖然可以暫時回到靈界，但他不能走得太久，他是天地的本身，必須要回到人界的。」

「啊？我嗎？」我指了指自己，目前在別人看來隻有十七八歲模樣的我，「他們伸伸手就能碾死我了。」

「他們不會的。」

女娲笑得溫柔，我不知不覺就答應了這件事。

直到她親自把我送了出來，我還有點恍惚。

蹲守在門口的凰翎先是和女娲聊了一小會兒，然後就帶著我和女娲告別了。

「凰翎啊。」我走在她身側，突然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做什麼？」

「想過，拔了鳳翎的毛給你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