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記得嫻妃娘娘並不知姚黃牡丹是何物,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張。
「嫻妃娘娘對你有再造之恩,待會兒就算是用你自己的命也要保住娘娘,知道了嗎?」
我看著他焦急萬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自己傻,笑自己被蒙在鼓裡,以為他對我是真心的。
上一世那般認真地想著我跟他的前程,想努力跟他在這皇宮中謀個前程。
攢一筆錢,等到將來二十五歲出宮,便立馬同他成家立業。
但其實他看中我也不過是因為我這跟嫻妃娘娘有幾分相似的眉眼。
他可以為嫻妃死千千萬萬次。
而在他眼裡,我也要為嫻妃死千千萬萬次。
我剛走進翊坤宮,曼冬迎面便是一個凌厲的巴掌打來。
「好你個賤婢!娘娘好心提拔你,你竟想謀害娘娘!」
曼冬迫不及待地給我定了罪。
她還想接著扇第二巴掌,皇後娘娘身旁的丹翠姑姑連忙上前拽住了她的手。
「曼冬姑娘這是幹什麼?」
曼冬怒氣衝衝地瞪著我:「這賤婢敢僭越皇後娘娘,我替娘娘教訓她!」
丹翠姑姑卻是莞爾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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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也沒人說是微薔姑娘僭越了皇後娘娘吧?曼冬姑娘為何要迫不及待地給微薔姑娘定這麼大的罪名呢?」
曼冬卻是不依不饒地拽著我,反問道:
「皇後娘娘讓人將這賤婢帶過來,不就是因為她坑騙我家娘娘?是她做這姚黃牡丹樣式的衣裳僭越了皇後娘娘啊?」
丹翠姑姑微微勾唇:「當然不是!」
曼冬如遭雷擊一般定在原地,看著丹翠姑姑將我引到皇後娘娘跟前。
皇後娘娘看著我大喜道:
「百鳥朝鳳圖繡得甚好,今早不光司制房的掌事早早地來誇過你,就連皇上也說那圖栩栩如生,是傳世之作,所以本宮這才將你請了來,想親眼看看你。」
「謝皇後娘娘誇獎,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我微微俯身。
熬了多日的身體此刻微微發虛,可我卻從未覺得自己這般強大過。
即使是死路,如今我也能靠自己的毅力走出一條活路來。
原來即使微賤如蝼蟻,隻要铆足了勁。
也可以將他們一軍。
皇後娘娘打量著我,目光卻若有似無地落在我身後的嫻妃娘娘身上。
「皇上極少這般稱贊誰,既如此,不如……」
「不行!」
皇後娘娘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我身後的嫻妃出口打斷。
她緩和了一下她剛才因過激而堅硬的語氣,柔和地解釋道:
「微薔身份低微,若是將她放在皇上身邊,恐會引得前朝不滿。」
皇後娘娘勾唇一笑,道:
「這有何難,到時候讓我旁支的叔叔認她做義女,她便是我烏拉那拉氏的女子。
「隻要皇上喜歡,我們就應該盡力滿足,你說是不是,嫻妃?」
嫻妃藏在袖口中的手擰了擰手帕。
皇上是帝王,做不到跟她一生一世也就罷了。
她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跟她長得有幾分像的女人在皇上跟前分了她的寵愛。
她突然想起來什麼,猛然看向我。
「微薔,你哪來的時間做百鳥朝鳳圖?」
繞了這麼一大圈,終於從她的嘴裡找到了破綻。
皇後娘娘微微一笑,冷眼掃向她:
「嫻妃是如何知道微薔沒有時間織百鳥朝鳳圖的?」
5
想來司制房的掌事早已告訴了皇後娘娘事情的原委。
上一世,我因為一心撲在嫻妃的衣服上。
害得她們少了一個人工,不得不沒日沒夜地熬。
所以後來不願站出來替我做證。
可這一世不同。
我雖然答應給嫻妃做衣服。
但沒日沒夜地熬,絲毫沒耽誤白天跟司制房的大家一起趕工。
我為了兩邊不耽誤,保持清醒,時常用針扎自己。
他們也都看在眼裡。
所以,這一次,我沒拋下她們,她們也沒拋下我。
嫻妃自然是不會承認,僭越皇後娘娘,可是不小的罪名。
更何況她在皇上眼裡可是不爭不搶的人。
皇後娘娘緩步走向嫻妃,眼裡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喜悅。
她終於可以在皇上面前撕下嫻妃的真面目了。
曼冬卻突然撲到了她腳下,大喊著:
「都是奴婢自作主張!想著趕在皇後娘娘壽誕之前讓微薔姑娘趕制一件衣裳出來給我家娘娘,我家娘娘也是現在才知道耽誤了皇後娘娘的事。」
皇後娘娘看著她,恨得咬牙切齒。
「真是好一個忠僕!」
皇後也顧不得體面,直接抬腳將曼冬踹開。
恨恨道:「來人!給我把這個賤婢拖出去,打死!」
她話音剛落,一道渾厚的男音響起。
眾人俯首:
「陛下。」
皇上徑直地走到了嫻妃身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皇上眉頭微蹙,抬眼看向皇後。
「皇後,為何要生這麼大的氣?」
這後宮中的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知道誰最得皇上的心意。
看皇上一來,皇後立馬恭恭敬敬地松開了曼冬。
皇後如實說了一遍。
皇上一邊聽一邊點頭,皇後還以為他聽進去了。
卻沒想到他最後擺擺手,道:
「這百鳥朝鳳圖最後也完工了,這件事就算了吧!」
他疼惜地握著嫻妃的手:「嫻兒性子弱,若沒了曼冬護著她,指不定要被欺負成什麼樣。」
他見嫻妃面色蒼白,也不顧在場這麼多人。
竟直接將嫻妃抱起來,往永壽宮去了。
……
我因為百鳥朝鳳圖得了不少賞賜。
不敢耽擱,連忙找人送回了家。
這一世,我斷不能讓我娘出半點差錯。
我歡歡喜喜地回了司制房,卻見他們都垂頭喪氣的。
一問才知,原來嫻妃要司制房在一月之內趕制出一幅《千裡江山圖》。
還指明要十米的全卷。
好等到太後壽誕時,聊表自己的心意。
掌事搖頭嘆氣道:
「就算我們十個人,不吃不喝不睡,也得要七個月才能完工。
「看來是因為這次的事得罪了嫻妃娘娘,她這是有意為難啊!」
我愧疚地看著掌事,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
他們原本是不需要蹚這一潭渾水的。
我咬牙道:
「若真的走投無路,我就一把火把司制房點了,到時候就把我一個人推出去受罰!」
「你?」掌事抬頭驚愕地看向我,隨即哼笑道,「你真這麼不怕死,怎麼曼冬將衣服強塞給你的時候,你像個啞巴一樣吭都不敢吭一聲?」
「我這隻是最壞的打算!」
掌事姑姑欣慰地看了我一眼,邊走邊說道:
「嫻妃一直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就算死你一個恐怕她也難以消氣,還是莫想這些沒用的了!」
是嗎?
心尖尖上的人?
既如此,那便隻好取代她在皇上心裡的地位了。
6
司制房不得不領了嫻妃的差事。
曼冬整日揣著瓜子來監工,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要多討人厭有多討人厭。
都說嫻妃仁慈,可如今司制房領著她的差事卻處處碰壁。
不光克扣著採買布料的錢。
就連我們的一應用品,也隻能領到最殘次的。
因為我們得罪了嫻妃,各宮之間也都明裡暗裡地排擠我們。
明明工期就已經很趕了,她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我在御花園守到了她,跪在她面前,懇求道:
「娘娘若對我有怨,奴婢認罰,可否求娘娘高抬貴手,放過司制房!」
她還未開口,她身邊的秦朗先站了出來。
「微薔,你不知好歹,差點害得皇後娘娘跟皇上誤會嫻妃娘娘,現在竟還有臉面來求情?」
誤會?
我不知道他是真瞎,還是裝瞎。
當日之事他明明白白,到底有沒有誤會嫻妃,他心裡難道沒有數嗎?
又或者說是情愛讓人盲目。
我看著跟他並肩而站的嫻妃,心裡難掩厭惡。
秦朗一個侍衛,如何能跟一個妃嫔整日待在一起?
嫻妃望著我,眉眼微動,敷衍出一個假笑。
「微薔,我實在不知我如何為難司制房了,我不過是想借司制房的手為民祈福。
「但你非要這麼說,我也真是百口莫辯。」
她委屈地看著我,可眼神中卻帶著一絲不屑。
我望著她那得意的背影,微微勾唇。
抬頭望向假山那邊,福公公朝我笑著點了點頭。
看來,該讓皇上看到的,他應該看到了。
……
雨落桃花香。
皇上跟嫻妃大吵了一架後,從她宮裡氣衝衝地走出來。
剛走到桃林,便看到一個柔美的身影如蝴蝶一般靈動起舞。
微風襲過,吹起薄如蟬翼的衣衫,美人柔嫩的身姿若隱若現。
皇帝久久凝神,鼻尖貪婪地吸吮著這一片芳香。
心中莫名的情緒隱隱躁動。
他問福公公:「跳舞的是誰?」
福公公勾勾唇,俯首道:「皇上上次才說她的百鳥朝鳳圖精致,要她到跟前服侍呢!」
「是她?」皇上捏著手指,若有所思,「可她上次不是拒絕了朕?」
「許是想通了吧!」
我聽著他們的話,微微勾唇。
那時皇上看中的無非就是我這跟嫻妃有幾分相似的眉眼。
可我終究隻是嫻妃的影子,怎麼也比不上她。
可現在不同了。
嫻妃因皇上寵幸了舞姬。
正在跟他置氣,她素來心高氣傲。
是斷不會主動認錯的。
可皇上是真龍天子,他也不會主動認錯。
所以他們之間的隔閡短時間內難以消除。
而這段時間,剛好夠我從嫻妃手中慢慢搶走皇上對她的寵愛。
皇上走過來,一把將我拽進了他的懷裡。
直言道:「你白日在嫻妃處受的委屈,朕今日便讓你消了。」
說完,就將我打橫抱進了養心殿。
暗夜燈光朦朧,照得人格外嫵媚。
養心殿內,此起彼伏的嬌笑討好聲,羞得門外的公公都漲紅著臉捂住了耳朵。
這宮中的女子個個高貴,有些事情她們不願意放低身姿去做。
而我可以!
我侍寢的消息傳到了嫻妃宮中。
她聽福公公說皇上因贊賞我伺候得不錯,不光破格晉升了我為貴人,還順帶免了她給司制房留下的差事。
氣得嫻妃當場摔了筷子,面前的珍馐美味全都被她掃到了地上。
陶瓷渣子劃破了她的手,她卻任由著鮮血直流。
她讓人去告訴皇上她受傷流血了。
可她不知皇上正難以抽離地跟我纏綿。
甚至連聽都懶得聽,就將她的人轟了出去。
第二日,我正在打理堆積成山的賞賜,皇上身邊的福公公不請自來。
我連忙迎了出去,順便從成山的賞賜中挑選了一雙成色最好的镯子放到了福公公手上。
「微薔能有今日,多虧福公公照應。」
福公公望著我滿意地勾唇。
「嫻妃昨日枯坐了一整夜,此刻正絕食鬧脾氣,小主若不趁熱打鐵,讓嫻妃翻了身,恐怕……」
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