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桌子上獨屬於弟弟的奧特曼生日蛋糕,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媽,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
我媽愣了一瞬,惱羞成怒地拿著桌上的可樂朝我潑了過來。
嘴裡嚷嚷道:「你這麼大人了,過不過生日有什麼要緊的。」
是鄰桌的沈讓衝過來,用身體護住了我。
我抬頭撞上他深邃的眼,目光交錯間,我看到他眼底湧上一絲心疼。
他轉身冷冷嘲諷:「同樣是你的孩子,同樣是過生日,你卻連個蛋糕都不給你女兒準備,還拿口樂潑她,有你這麼當媽的嗎?」
他聲音不小,周圍的人全都看過來竊竊私語。
我媽惱怒地瞪了我一眼,拉著我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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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讓也離開了。
我坐在位置上,捂著臉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沒想到沈讓又回來了,手裡還捧著個蛋糕。
「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我怔愣地看著他,鼻尖一酸,眼淚砸到桌上。
那天,我過了人生中第一個生日,第一次吃到了生日蛋糕。
後來,我才知道,沈讓那天是去和一個客戶談合作的。
卻為了我一個陌生人,丟了一份對他而言很重要的合作。
那天我們聊了很久,像兩隻受傷的小獸相互取暖,吐露心事。
原來他談了四年的初戀因為一個有錢的富二代跟他分手去國外了,他拼命地創業想證明自己。
而巧的是,我的專業跟他做的項目剛好對口。
我們便一起合作,他出資金,找場地,我負責去談客戶,落實項目。
在相處中,發現彼此意外地合拍。
我們的關系也早已超出了朋友的範圍。
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他向我表白了。
三年的時間,我陪著他經歷了從無到有,經歷了每一道難關,將公司做得小有成就。
直到肖雅的出現。
我才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始終是不一樣的。
6
沈讓靠近了些,握著我的肩膀道:
「綿綿,就算是一個陌生人,我也會幫一下的,你了解我的。」
「我跟她真的已經過去了,過幾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不說那種話好嗎?我也會難過的。」
我偏過身,疲憊地說了句:「沈讓,我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沈讓的臉色白了幾分,很久才輕聲說:「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睡客房。」
我將被子拉過頭頂。
心裡亂極了,睡得很不踏實。
我夢見當初沒錢的時候,冬天租房都舍不得開空調,我又體寒便用熱水袋放在被窩裡捂腳。
一開始我還驚奇地和沈讓說熱水袋到天亮還熱著,他隻是笑笑沒說話,直到我看到沈讓半夜起來給我換熱水。
又夢見在一起後沈讓給我過生日時,提前半年訂了件很貴的公主裙,親手學著做了蛋糕,他捂著我的眼,將我帶到他準備的驚喜前說:
「親愛的公主殿下,生日快樂!以後每年都會讓我們綿綿成為最幸福最漂亮的小公主。」
最後我夢見沈讓和肖雅緊緊相擁在一起,說愛的還是對方,說永遠不要分開。
我從夢中驚醒,後背都是冷汗,看了眼窗外才發現已經天亮了。
昏昏沉沉間,我走到外面看到肖雅的那一刻,甚至以為自己還沒睡醒。
她正在院子裡熟稔地給花澆水。
「你怎麼在這?」我壓抑著情緒問。
肖雅沒有回答,隻是笑著問我,「曲總也喜歡山茶花嗎?」
我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見我沒說話,又自顧自說道:
「我的家鄉有很多山茶花,所以我從小就特別喜歡山茶花,以前我還幻想著等結婚的時候,就買一個這樣帶院子的房子,種上一大片山茶花。」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失神地看向那片山茶花,幾乎要被滿目的白扎的刺痛。
山茶花並非我喜歡的。
當初買房子的時候,沈讓幾乎是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帶院子的小房子,他興致勃勃地和我規劃道,「以後在這塊種上一大片山茶花怎麼樣?」
我遲疑了一下,剛想說其實我喜歡的是栀子花,但看到他欣喜的神色還是沒說出口。
原來,又是因為她。
她就站在那裡,高傲地看向我,仿佛在說,我擁有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我藏著衣袖裡的手緊緊地握成拳,在我忍不住讓她滾出我家時,沈讓出來了。
「綿綿,你怎麼起那麼早?」沈讓快步走到我面前,順著我的視線看向肖雅。
微微皺眉:「你怎麼還在這?」
又急忙向我解釋,「她昨晚淋了雨,我便把外套借給她了,早上她過來還外套的。」
肖雅也不惱,挑釁地看了我一眼,說自己先去公司了。
「站住。」我平靜地叫住她。
「今天是你試用期最後一天是吧?」
她臉色變了變,生硬道:「是。」
我直接道:「你不用去公司了,你的試用期沒有通過。」
她臉色氣得有些發紅,壓抑著怒氣道:「憑什麼說我試用期沒通過?還是說曲總容不下我?」
沈讓表情有些緊張,他拉著我到屋內。
「綿綿,你別衝動,她不是做得好好的嗎?」
「好好的?」
我冷笑:「沈讓,要是以你對她的標準招人,公司早做不下去了。」
「以前你面對別人可都是雷厲風行的,怎麼?面對她就舍不得了?」
沈讓一怔,急忙拉著我的手道:
「綿綿,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不起,綿綿,是我考慮不周,讓你誤會了,害你傷心,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跟她有任何瓜葛了。」
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認真地看向我:「這事都聽你的,你來處理。」
我上樓將電腦拿下來,將這一個月她做的方案放在桌案上。
我冷冷地看向肖雅:「這三版是我給你參考的方案,這一版是你交給我的方案,你自己覺得在同一水平嗎?」
「一開始我看在沈讓的面子上,即使你做的方案不過關,我可以給你延長一個月的試用期,但是你交給我的是網上的模板,你是不是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啊?」
看完方案,沈讓臉色也有些鐵青,「肖雅,這一個月你到底在幹什麼?」
肖雅眼淚一下子冒出來,她咬著唇,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跑了出去。
7
肖雅走後,沈讓握著我的手認真許諾:「綿綿,我跟她早就結束了,我的心裡隻有你,三天後就是我們的婚禮了,我們馬上就要成為一家人了,不跟我鬧了好了好。」
他拿出一條翡翠項鏈戴到我脖子上。
我下意識想往後退,卻被他扣住腰,「綿綿,這是我奶奶留給我媽的,我媽去世的時候跟我說,讓我把這個代替她給未來的兒媳婦。」
「我想娶的人隻有你,想共度餘生的人也是你。」
「老婆,別生氣了好不好。」他壓低聲音低下頭來親我。
我閉著眼睛想了許久,想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我深深呼出口氣,指著那片白茶花花圃道:「我不喜歡,換成栀子花吧。」
他一愣,眼裡慢慢染上笑意,「好,都聽老婆的。」
……
婚禮那天,地點定在湖邊的森林草坪中。
我們隻邀請了一些相熟的朋友,氛圍很是歡快。
我看了眼名單問沈讓,「你大學室友他們是不是還沒到?」
沈讓點頭,「應該快了。」
話音落下,他的四個大學室友就到了,笑著和我們打招呼。
可我卻笑不出來,因為他們身後跟著肖雅。
肖雅笑眯眯地看向我,「別緊張,我是送禮物的。」
我沒有說話。
沈讓握著我的手輕輕捏了捏,冷淡地看向她:「你自己找位置坐吧。」
沈讓拉著我的手走到一邊,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她以前跟我室友他們挺熟的,估計是跟他們一起來的。」
「我回頭去說說他們。」
「算了,反正以後也見不到了。」
我搖搖頭,不想在婚禮這天留下不愉快。
攝影師過來給我們拍照,我感覺她的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眼裡是濃烈的不甘。
被她這麼盯著我也沒有心情拍了,便讓攝影師給沈讓拍單人照。
肖雅這時走了過來,她又換回了那副笑盈盈的模樣,壓低聲音道:「你猜你們今天能順利結婚嗎?」
「你什麼意思?」我冷冷地看著她,心莫名堵得慌。
「你不會真的以為他忘了我吧?你們現在住的那個房子是我喜歡的,他種的山茶花也是我喜歡的,他給你做的板慄雞湯也是我喜歡喝的。」
「你把我趕出公司了,他怕我過的不好,偷偷託他的大學室友給我找工作找房子,你不會真的以為他不愛我了吧?」
我聽著她得意地炫耀,呼吸一窒,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敢相信前幾天還深情款款向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跟她有任何瓜葛的男朋友,私底下為她做到這個份上。
她看到我這樣笑得更得意了,「不相信嗎?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突然拽著我的手,跳進旁邊的人工湖裡。
我不會遊泳,手忙腳亂地掙扎著,婚紗又繁重,身子漸漸往下沉,水灌進我的鼻腔,難受得快要窒息。
混亂中,我看到沈讓急忙向我遊來,卻在經過我的時候遊向身後的肖雅。
那一刻,我才明白一次次的妥協隻會變成傷害的籌碼,曾經的深情許諾在這一刻也顯得尤為可笑。
身上似乎有千斤重,我再也沒有力氣,直直地沉入湖底。
昏昏沉沉中,我感覺一雙手託住了我,奮力將我往岸上帶。
我隻記得耳邊一片嘈雜,有沈讓哭著求肖雅醒一醒的聲音。
有肖雅的哭泣聲,她說她後悔了,她愛的一直都是他。
有朋友的斥責聲。
……
8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我想睜開眼,卻沒有力氣。
我聽到沈讓低聲下氣地求安顏讓他進來看看我。
安顏是我最好的朋友,這次特意趕回來參加我的婚禮。
原來是安顏救的我,送我來的醫院。
安顏抬手甩了沈讓一巴掌,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你怎麼還有臉來,你他媽不是忙著救那個小三呢嗎?這會想起綿綿了,晚了!你知不知道她不會遊泳,她小時候還溺過水,她那個時候有多害怕你知道嗎!」
「你趕緊滾吧,綿綿不會想見你的,我真後悔,沒替她多把把關,把她交給了你這麼個人渣!」
過了很久,沈讓才帶著哭腔說:「安顏,求你讓我進去,我想當面跟綿綿解釋。」
我突然一陣心酸。
結婚前一晚,她拿著繡了很久的披紅,繡的手都破了,祝願我一定要幸福。
如今卻是那麼狼狽的結局。
我眼角劃過一行淚,睜開眼輕聲喚了句,「顏顏。」
她急忙推開沈讓,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我在呢,別怕。」
沈讓扶著門框的手頓住,聲音有些顫抖:「綿綿……」
安顏回頭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回握住她的手,輕輕笑笑,「總要有個了斷的,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