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讓我無言以對。
「你高興就好。」
小姑娘霍地起身離開,眼眶紅紅的。
還真是個S心眼的人。
17
讓我沒想到的是,沈華居然開始高調追求我。
春色正好,我在公司周邊的公園吃午餐,就坐在花壇邊上。
他走到我跟前,遞給了我一盒包裝精美的盒飯。我一看封籤,居然是有名飯莊出品的高級貨,這一盒得大幾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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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抬頭,繼續吃我自己的盒飯,話說老媽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他自顧自地坐到我身邊,邊撕開包裝盒邊說話:「咱倆之間誤會太多,我原本想等你平靜下來再找你,誰知那天又被你看見了我和小陸。
「我怕再不找你就來不及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沈華長嘆了一口氣。
「你的電腦開機密碼在原來公司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何梓寧。當時有份文件財務急等著要,咱們又都聯系不上你。我不知道後來她又會偷你文件。這是其一。
「我對何學姐確實有不一樣的情愫,這些是事實,我錯了,我承認。我對你態度不好,我錯得離譜,這些我後來想明白了。但這些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我沒騙過你,我是奔著結婚去的。」
我抬頭看他,眼神無波無瀾,語氣帶著幾分厭惡:「滾遠點吧,你影響我食欲了。」
沈華一窒,深呼吸口氣,接著說:「你不能一棍子把人打S,罪犯被改造以後,也能成為好人。他出獄以後,也不欠社會什麼了,再說又有誰會不犯錯呢?」
他湊近了我,我能看見他眼眶中的淚水,他繼續說:「我知道這些年對你多有虧欠,你說要我怎麼補償你,我都聽你的。」
我接過他手裡的盒飯,就著包裝袋,將精美擺放好的食物一股腦倒了進去,哗啦啦猶如石子落地的聲音。
我笑得很冷:「這東西你早三年給我,我能記你一輩子的好。現在嘛,恕不奉陪。」
沈華握住我手腕,聲音哽咽:「老婆你別氣了,我和何梓寧一定會斷掉,我和小陸啥事沒有。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你看我表現,你讓我補償你。」
我笑意更深:「小樣兒,憑你也想一拖三,人醜玩得倒挺花。你看人家馳總,還潔身自好呢,你倒是敢。」
我接著數落:「咱們在一起了六年,託你的福,我聽得最多的就是你的甜言蜜語,見得最多的,就是你的言行不一。臨了了,給自己留點顏面吧。」
沈華霍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望著我。
我把垃圾袋子扎好:「分手以後,我終於不用陪你吃苦了,我很開心。我沒同你置氣,不值得。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他接過垃圾袋,頹敗著身子走了。
我扔掉手裡的筷子,也沒了再吃下去的興致。
悻悻然起身離去。
邊收拾碗筷邊留意到,花壇的另一側,隔著一叢低矮的灌木,有個背影透著幾分熟悉。
是哪個半生不熟的同事也說不定。
我剛收拾妥當,一陣暖風吹過,送來了熟悉的男士香水味。
馳向東。
我挪動腳步,找了個角度去看那人,果然是他。
他也看見了我,笑著跟我打了招呼。
我低頭沉思,剛才的對話不知道被他聽到了多少。
沒關系,反正他也見過我和沈華最不堪的一面了。
可是,剛才我好像有提到過他欸。
真是讓人尷尬羞惱。
我扶額,剛想說「我先走了,不打擾您了」。
話還沒出口,馳向東憋不住笑出了聲:「沒想到,我在你心裡的形象還挺高大呢。」
「你不介意我拿您跟沈華作比較就好。」我羞愧萬分。
18
沈華不知又抽哪門子風,居然給我送花。
當時我走到公司大廈門口,一個快遞小哥突然遞給我一束花。我下意識地抬眼,沈華就站在馬路對面正對我的位置,眉眼含笑望著我。
沒有驚喜隻覺得驚悚。
和他相處了六年,除了第一年之外,其餘不論是情人節還是我生日,他再也沒送過,通通被省略掉。
這次送的玫瑰我居然叫不出具體的名字,那種浪漫的事離我太遙遠了。
可是花束確實很漂亮,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讓人覺得高貴又典雅。
我輕嗤一聲,把花束摔到了地上,用腳踩上去。
嬌嫩的花瓣被我踩得一片狼藉,我又撿了最漂亮的一朵,一步踏上去重重地揉搓。
一朵嬌花被我碾壓,零落成泥。
對面沈華的眼睛裡,有什麼亮閃閃的。
不會是哭了吧?
我在心裡恥笑他,六年的夢還沒做夠,我得有多傻,要繼續陪他吃苦。
他可真敢想。
我辣腳摧花的視頻流傳到了公司群裡,眾人都是捂嘴笑的表情,從不露面的馳向東也說話了:「呵,這暴脾氣。」
我有些煩躁地扔掉手機。
過了一段時間,陸安然給我發來了消息。【沈華讓我告訴你一聲,他S心了。我倆在一起了,這次光明正大,你沒話說了吧?】
我回她:【說好聽點叫無縫連接,說難聽點,你倆早就埋下伏筆了。不過,還是尊重祝福鎖S。】
【還有,以後你倆的事,千萬別再扯上我。你需要理順的,從來不是我跟沈華的關系。你覺得何梓寧真的退出了嗎?網傳有一種渣男,專找喜歡他的女孩陪他吃苦,因為他不舍得他喜歡的女孩吃苦。你願意以身飼虎,我無話可說。言盡於此,相忘於江湖吧。】
小陸突然又誠懇起來,她回我:【周姐你知道我前男友嗎?他周圍有一群和他一樣的人,愛玩,貪玩,沒錢還不上進,我真是夠了。】
【沈華他不同,不光長得帥,還願意吃苦創業,讓人心生折服。是我追的他,不管你怎麼打擊我,我都跟定他了。】
我不得不承認,陸安然的話有一部分是對的。
所以,頭一次,我沒有話講。
19
天有不測風雲。
金融危機以來,國際期貨市場有色金屬價格一降再降,TS 的主營業務受到波及,財報顯示虧損。
上市計劃泡湯了。
沈華肉眼可見地衰頹下去。
謠傳馳向東也要離職了。
漸漸地謠傳成了真,馳總離職的日期都確定了。
他走那天,天色陰沉,像是要下大雨。
下播以後,我看著窗外,果然雨疏風驟,落英遍地。
走廊一陣嘈雜,很多人的腳步聲,夾雜著說話聲:「馳總要走了,送送他——」
我回過神,也離開了辦公室。
人太多,我沒搶到好位置,送人是不可能了。
我走到了一處玻璃連廊,下面就是樓梯,總裁辦通往外面的必經之路。
能目送一下也好。
總有人把你迎進門,安頓好,自己卻不得不離開,輾轉流離。
總有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我眼眶中有什麼湿潤了。
馳向東像普通員工一樣,懷裡抱著個箱子,裝了些私人物品,步履匆匆往外走。
後面隨從眾多,但他依然孤單。
走到我腳下的樓梯處,他突然抬眼,和我四目交接。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趕緊擦眼淚,想笑一下,給人留個好印象。
馳向東卻悶笑一聲,胸膛略微起伏,也不再看我,隻低頭看腳下路。
很快消失在了漫天風雨中。
傳聞馳家孫輩子女眾多,股權分散,馳向東能做到總裁的位置,也要靠實力。
可現如今這又是怎麼了?
作為新人我再也打探不出任何消息。
我和沈華的海外電商部門被裁撤,我被調去了後勤部門,沈華則幹脆辭了職。
我作為一個邊角料在總務處沒待多久,就被財務部借調走了。
我暫時接替了出納的職位。這個職位忙碌而平庸,屬於簡單重復性勞動,我猶豫著要不要辭職。
就在這猶疑之間,我漸漸地發覺,財務工作其實能全面地看到企業的運營情況,對於管理公司非常有幫助。
我能學到很多東西,以前亂麻一樣的管理思想漸漸地變成了大樹的枝枝蔓蔓,有條有理。
通觀全局地掌控公司,是我之前缺失的一課。
我安心留了下來。
20
我和沈華在一起了六年,有共同的朋友,相通的圈子,他的消息我不想知道都難。
聽說他又去創業了,這次比上次還要艱難,他和陸安然甚至住到了地下室,天天吃泡面。
一片兵荒馬亂中,陸安然還流產了。
內心深處,我一直有想報復他的想法,隻是需要時機。
目前實力相當,我隻能伺機而動。
再次見到陸安然是在一家酒吧裡,好姐妹做東。
聊過去,聊現在,聊未來,好姐妹的話題總往沈華身上扯。我很想說這個人我懶得再提,再相見,刀鋒就要見血。
其中一個姐妹忽然興奮起來,嘴裡嘀咕著:「來了,來了。」
又拽著我朝一個方向看,酒吧燈光昏暗,我還是看清了那邊陸安然正在賣酒。
一個男客戶不知和她說了什麼,隻見陸安然拿起其中一杯,痛快地喝了個一幹二淨。
於是託盤裡好幾列啤酒被留了下來。
這是營銷成功了。
我分明記得她才流產沒幾天,那啤酒杯子上都掛著霜。
她又端著一託盤啤酒來到我們這桌,看見我就是一愣。
也不說話,隻等著吩咐。
眾人看我。
我和她沒有恩怨。
我讓她放下啤酒,按住她的手,輕聲說道:「給自己留條後路。小月子要好好做,涼啤酒碰不得。」
她輕輕揮開我的手:「外國人都不講究這個,不至於。你總是把問題想得很嚴重。」
「沈華告訴你的?」我似笑非笑。
她呼吸一窒,倔強地走了。
眾人唏噓。
我總算明白這群娘兒們的用意了,她們是想讓我看笑話,幫我出氣。
可我覺得自己也是個笑話。
21
年關將至,財務部特別忙。
眾說紛紜,馳向東要回來了。
開職工大會那天,我們財務部坐得靠前。馳向東走進來,寒暄了幾句,大家都很受鼓舞,氣氛熱烈。
他又講了幾句,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下,例行公事一般,卻在看到我時,頓住了。
隨後他移開目光,悠然自得地接著講下去。
上午開完大會,下午一上班我就被叫到了總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