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溫執玉給我宣讀這條門規時,我說我才不要再找個主人。
他誤以為我會選擇殉道,輕輕刮了刮我的鼻子,無奈道:
「其實在我眼中,靈獸與修士並非主僕,而是生S相依的朋友關系。
「如果可以,我願意和危寧當一輩子生S與共的朋友,可若有一天,我終究難逃天命……
「危寧,我希望你能活下來,再得一位信得過的道友悉心照顧、快意餘生。九泉之下,我必會為你高興。」
溫執玉猜中了自己的結局,卻沒猜中我的。
他好像忘了,我在玄天宗出了名的脾氣臭、靈力低。
除了他,沒有人會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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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眸看向清念:
「你是在催我當眾殉道,還是要收我為靈獸呢?」
清念笑著衝我伸出手,結契之印就在她的掌心:
「相識一場,我自然願意救你。」
在旁人眼中,跟清念結契是我唯一的生路。
可我知道,她跟我結契,隻是想利用契約之印逼我無法反抗,任其虐S罷了。
在清念這裡,我根本沒有活路。
「清念師姐,你想要靈獸,我們去給你尋便是,或者叫宗主幫忙,以他如今的靈力定能為你尋到資質絕佳的靈獸。」
塗塗從人群中冒出頭來,義正詞嚴地拉住清念。
「危寧終歸曾是溫執玉養的,保不齊也是心術不正之輩,並非什麼東西都值得你以命相救,你可要三思啊。」
過去溫執玉活著的時候,塗塗向來最敬重溫執玉。
可溫執玉說過,信仰的坍塌最能改變一個人。
或許是塗塗信了清念的話,對溫執玉的信仰坍塌了。
又或許,連最初的敬重都是他裝出來的。
單純、善良都是可以偽裝的。
清念會裝,塗塗會裝,天下人皆會偽裝。
而受騙受傷的,隻有那個真正單純善良的傻子。
清念不理會塗塗的勸阻,堅持要收我:
「收靈獸這種小事,還是不勞玄煜哥哥費神了。
「危寧,你可要牢記我這份恩情!將來若是不聽話,有你好受的。」
我看了眼清念的丹田,勾了勾唇:
「清念姑娘做的一切,危寧早已銘記於心,將來必會百倍報答。
「隻不過,我已經跟他人結契,當不了你的靈獸了。」
清念疑惑:「除了我,宗門還有誰願意同你結契?」
塗塗不屑地笑出了聲:
「估計是哄騙了哪個新來的外門弟子吧?這樣也好,清念師姐身份尊貴,區區小錦蛇怎配給她當靈獸?」
清念走近我,目光透著幾分得意,用隻有我們能聽清的聲音,低聲道:
「以為隨便認個廢物主子,我便對付不了你了嗎?
「你和你的新主子都得為飛羽鳶陪葬。」
我挑眉:「那你試試。」
這時,殿外傳來男人的無奈呼喚:
「危寧,不是讓你等我一同走嗎,怎麼偷跑出來了?」
眾人轉頭望去,卻同時愣住。
8
S了飛羽鳶後,我用他的萬年妖丹護住了溫執玉的屍身。
加上我過半的靈力,假以時日,溫執玉就可以成為一個……妖了。
他那樣一個清風霽月的人,本該成為濟世愛民的神。
可我沒有其他辦法。
我隻想他活過來。
若是有一日,他醒來,大概會怨我讓他成了一個妖。
但一定不會太久,他素來脾氣好,頂多也隻是叫我罰站幾日罷了。
我將他藏在了山腳下的木屋之中,用結界護著,然後便回了玄天宗。
在去見清念之前,我先去找了玄煜。
如今他已是玄天宗宗主,獨享靈力最充沛的落霞池閉關修煉。
如非召見,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
可他設下的結界比蛋殼還脆,壓根防不住我。
我化成小蛇遊進池子裡。
水汽氤氲中,玄煜隻穿著單薄的裡衣泡在池中修習心法。
感受到腳踝的異樣後,他臉色一沉,將我從水中拽出,眼中蓄著S氣。
過去,我曾用這種方式鑽進過溫執玉的泡澡桶,想嚇唬他。
可他揪出渾身湿漉漉的我,警告我絕不可再這樣惡作劇,尤其不可對男人這樣。
我問為什麼。
溫執玉迅速換上幹淨的衣服,埋著頭跑去整理書架、擦拭長劍,突然變得格外忙碌:
「道,道侶才能這樣……」
「哪樣?」
我一臉好奇地湊向溫執玉,才發現他的俊臉已然通紅。
溫執玉二話沒說,將我趕出了房間。
他始終沒告訴我,為何不能對一個男子做這些。
可我分明能感受到,這種做法能讓男子慌亂失控。
所以,我用同樣的方法來找了玄煜。
「數月不見,不認得我了?」
我化成人形。
水珠從發梢、臉頰滑落到玄煜的手背,也弄湿了衣裙。
我臉上的傷口已經恢復,蛻皮之後的肌膚更加細膩清透。
玄煜看清我的臉,淺棕色的眼裡隱隱有光澤流動。
和當初溫執玉發現我的眼神有些相似。
「可以松手了?」
他回過神,乖乖松開手,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打量著我:
「真是稀奇,你竟會主動找我?」
我開門見山:「有事問你。」
玄煜:「關於溫執玉?還是我跟清念?」
我搖頭。
玄煜有些詫異地掃了我一眼,用靈力將我送回岸上。
方才還潮湿貼身的衣物頃刻間變得幹燥溫暖。
玄煜坐到我身邊時,已金冠束發,白底金紋的法袍加身。
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
「你總不能是跑過來問我吃沒吃飯吧?」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之前說要我當你的靈獸,現在還要嗎?」
我心裡已經做好了打算。
若是玄煜說「不」,我便直接S了他,然後假扮成他完成接下來的事。
雖然代價很大,但隻要得到想要的結果,便都是值得的。
玄煜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個。
一雙丹鳳眼盯著我的臉沉思片刻,似乎想將我看穿。
良久,他終於緩緩開口:「不……」
我了然,迅速在掌中蓄力。
玄煜繼續道:「……許反悔。」
我:「……」
9
此刻武殿之中,剛剛還在嘲諷我的人頃刻間安靜下來。
玄煜穿過人群,站到我身邊。
清念努力揚起笑容:
「玄煜哥哥,你怎麼提前出關了?」
「危寧說想跟大家一起修煉,我便帶她來看看。」
玄煜答得雲淡風輕,卻讓清念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宗主,你怎麼會選危寧當靈獸呢,她以前可是……」塗塗站了出來,一臉嫌棄地說著。
可話到一半,被玄煜一記眼風瞪了回去。
「我要選誰當靈獸,還需過問你的意見?」
塗塗一時語塞,看向旁邊。
幾個師兄弟紛紛別過頭去,不敢多嘴。
清念扯起嘴角:
「玄煜哥哥剛剛出關,事務繁忙,不如暫時將危寧交由我照顧吧?」
「不必麻煩。」
「玄煜哥哥不放心我?過幾日我們便要成婚了,代為照顧靈獸也算是我的本分……」
玄煜思忖片刻,對我道:「危寧,你先跟著清念。」
清念露出釋然一笑,隻是那清澈的眼底分明夾雜了些許陰謀的味道。
頭兩日,她都表現得極為體貼溫柔,送我發簪香囊,帶我一同試煉,還命人將我的行李搬到了她的朝暮殿別苑。
人人都說,清念不計前嫌,寬容大度。
可我分明在香囊中聞到了頡草香。
那是能攝人心魄、致人癲狂的藥物。
我沒拆穿她。
第三日,我在同她試煉時,用她送的發簪當眾劃傷了她的臉。
傷口猙獰可怖,深可見骨。
清念捂著臉上的傷口,哭得梨花帶雨,拉住被請來主持公道的玄煜:
「玄煜哥哥……我不知道……哪裡做得不對……
「我的臉好疼……救救我……」
玄煜用靈力暫時控制住清念臉頰上的傷,又蹙著眉走向被捆仙鎖綁住的我。
「危寧,是你傷了清念?」
我恨恨地瞪著清念,手中還握著帶血的簪子。
一旁的師兄弟們搶答:
「是危寧無緣無故傷了清念,我們都看見了!」
「宗主,我早就說過危寧這小蛇生性冷血,養不熟的。」
「按照門規,這種靈獸絕對留不得!」
玄煜怔了怔,看向我的目光中滿是威嚴:
「危寧,為什麼這麼做?」
我SS盯著清念,一字一句地道:
「我就是要S了清念。」
一旁的師弟痛斥我狼心狗肺,要將我送去滅獸爐燒S。
清念湿漉漉的眼中劃過一抹得意之色,很快便消失不見。
玄煜閉了閉眼,似乎是正頭疼該如何處置我。
我奮力掙扎,懷中的香囊在這時掉了下來。
剛剛還義憤填膺要為清念主持公道的塗塗撿起了它:
「清念師姐還送了你親手繡制的香囊,你卻恩將仇報,真是蛇蠍心腸!
「不過……這香氣怎麼……」
塗塗說著,嗅了嗅,竟異常地沉默下來。
玄煜察覺到不對勁,一把將香囊拿過去輕嗅:
「頡草香?」
香囊離遠了些,我臉上的那股戾氣明顯消退。
玄煜的眸色瞬間變得十分冰冷,轉頭看向錯愕的清念。
清念:「不是我……我隻是送了她一個普通的安神香囊……」
塗塗:「是啊宗主,清念師姐不可能不知道頡草香的功效,她又怎會自找麻煩呢?」
幾個同門似乎想到了什麼,面面相覷,卻不敢再多嘴。
清念哽咽著拉住玄煜的衣袖:
「玄煜哥哥,我們後日便要大婚了,我怎麼可能故意讓別人來傷我的臉呢?」
「難不成這頡草是我自己塞進香囊裡的?」我笑著走過去,拿著簪子在清念的臉頰上比畫了一下,「不過這簪子也是怪異,我拿著它就覺得周身輕盈……」
玄煜將我手中帶血的簪子搶了過去。
那簪子上閃動著淡淡的光輝,原是有靈力加持,即便被劃傷,傷口也能快速恢復。
真相一目了然。
清念張了張嘴,玄煜高高在上地睨著她,打斷她:
「我竟不知,你如此記恨危寧,搬弄是非、假裝受傷,隻為將她置於S地。」
「玄煜哥哥……我,我隻是不想看見你被這個小畜生蠱惑……」
玄煜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你承認了。」
一旁的師兄弟們也不知該如何幫清念說話了。
清念緊咬嘴唇,鼓足勇氣看向玄煜:
「玄煜哥哥,我們的婚事是老宗主臨終前定下的,你如今是要為了這條小蛇……退婚嗎?」
她篤定玄煜不敢忤逆老宗主的遺願。
可玄煜並不吃這套。
「自然不會。
「不過……既然你的臉傷了,那婚期便推遲吧。」
說罷,玄煜拂袖而去。
清念怔在原地,良久才回過神。
她看向我的眼神中滿是怨毒。
10
自從被推遲婚期後,清念便把自己關在了房中。
說是閉關修煉,但幾個同門卻說看見了她夜半出門,神色枯槁,臉上的疤似乎也沒見好轉。
我在樹上打盹,聽及此,忍不住笑了笑。
我一早就知道香囊有問題,卻故意裝作被頡草香蠱惑,劃傷了清念。
一來,是想讓她被當眾揭發,被玄煜厭棄。
二來……我在那根簪子上淬了蛇毒。
簪子有靈力護持,能讓傷口快速愈合,可那毒卻會讓她的臉留下猙獰的褐色傷疤。
清念的臉可算是徹底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