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因為能聽懂人言又沒什麼威脅,被獵妖人抓了後當作新奇玩物送進宮。
「這幾天人心惶惶,宮裡人害怕便要S了它,我正巧路過,於心不忍,這才……」
師弟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我聽得頭疼,拎著小兔子扔進了他懷裡。
師弟抱著兔子,仍在愣神,似乎不敢相信我那麼輕易放過了他:「師姐你……不砍我?」
「我無事提劍砍你做甚?」我瞪了他一眼,「凡間常常將妖魔共提,實則兩類完全不同。
「魔是天生惡種;但妖是野獸或是器物得了機緣開了靈智,自然有善惡之分。
「修士豢養驅使妖獸也並不少見,我們問仙門現下無人精於此道罷了。」
小師弟聽得愣愣的,也不知聽懂沒有,但終究是松了口氣,脫力跪坐在地上,將懷中的小兔子抱得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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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好心提醒:「但妖終究是妖,不可以人性揣摩,你養著它便要為它負責,它若傷人,我連你一起S。」
小師弟聽了我這話,瞬間就神清氣爽了,剛剛還癱軟在地上,立刻連汗毛都炸起來了。
5
我拎著師弟踏劍往天上飛,他修為淺,飛不到能俯瞰整座皇城的高度。
在我引導之下,他也仔細觀察起皇城中靈氣的走向,取出圖紙,邊看邊畫,緩緩皺起了眉。
「確實有陣法的痕跡,但實在復雜,我看不懂。
「像是獻祭奪魂,又像是庇護防守……可這兩者根本就是相悖的,又怎會在同一個陣上顯現?」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打算先回去找師尊商量。
靠近住處,我卻遠遠地就聞到一陣血腥氣,頓時心底一沉,加快了速度。
再靠近一些,果真是一片混亂,隻見幾個門中弟子倒在血泊中,好在氣息雖微弱,無性命之憂。
院內,師尊怒發衝冠,單手虛握,以靈力拘著那兔妖。
童童坐在地上號啕大哭,指著那兔妖:「它……它吃了人!它要吃我!」
兔妖被定在半空中,眼中血色滔天,身上纏著黑氣,扭曲嘶吼著。
師弟從飛行法寶上摔下來,連滾帶爬地去查看血泊中的人,似乎是被眼前一幕嚇傻,顫顫巍巍的甚至不敢伸手。
「軒轅朗。」師尊聲音低沉,似乎壓著怒火,「這畜生是從你房中破門而出,你可知曉?」
師弟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沒了一絲血色:「不可能……它……」
聞聲的眾人早已都來到了院裡,看著眼前的一幕紛紛看向師弟,眼中神色出乎意料地一致,皆是嫌惡厭棄。
「早聽說他擅長旁門左道,說不定就已經墮為魔修,甚至不惜以同門的性命飼養妖獸!」
「問仙門中竟出了這樣的敗類!實在是有辱山門!」
師妹出言辯駁:「師弟怎會是這樣的人!你們休要信口胡言!」
無人聽她的話,就連師尊也氣急,對著師弟大罵:「孽障!」
眼看一個耳光要落在師弟臉上,我閃身擋下師尊,回眸掃視眾人。
師尊仍在氣頭上:「你護著他做甚?即便是無心之過,這妖獸也終究是他私藏,他難辭其咎!」
門中弟子也在叫囂,說我私心包庇,枉為仙門翹楚。
我隻眯眼,威壓散下,叫囂得最歡的那幾名弟子頃刻間被我壓得喘不過氣,匍匐在地上。
師尊大怒:「你這是做什麼?」
我隻平靜地說著:「他們染了邪祟魔物。」
我身為問仙門的大師姐,門中弟子皆是我的師弟師妹,心性如何我最是知曉,他們說不出這樣的話。
手印一掐,靈光浮現,沒入眾弟子眉心,匍匐在地的人口鼻中皆湧出陣陣黑霧,不消片刻便暈S過去。
師尊一愣,眉頭略松了幾分:「如此說來……這兔子也是受了魔氣影響才會傷人?」
我搖頭:「我種下了禁制,那兔子一旦傷人便會暴體而亡,不是它。」
師弟震驚地看向我:「師姐,你……」
他畢竟是第一次養妖獸,我身為師姐自然放心不下。
但,既然不是那兔妖……
餘光瞥見師妹正伸手攙扶倒在地上的童童,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拔劍,直指那幼童的心髒。
6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眾人皆震驚於我對一幼童拔劍,師妹更是驚呼一聲,下意識要以身擋劍,被我早有準備撥開。
但就在下一瞬,幼童身形竟在眾人眼前化作一股黑煙,躲過這一擊,又在房頂上重新凝聚身形。
眾人驚駭,唯有我面色平靜,以劍指他:「你是魔修。」
童童良久不語,緊咬著唇,抬眼看向師妹,似乎被她眼中的驚駭所燙傷,又極快地離開了雙眼,聲音啞然,強忍著哭意。
「是又如何?」
我依舊平靜,手中長劍泛起金色雷弧:「那便該S。」
他似乎被我嚇住,後退了半步,強忍的淚珠終於滾落,在稚嫩的臉上留下醒目的淚痕:「我雖是魔修,但作亂的並不是我!
「我知道不該瞞你們,但我實在害怕……」
他話音未落,我攜雷光已至,幼童尖叫逃竄,不慎被劈中一條腿,頓時傷可見骨,鮮血淋漓,摔落下來悽慘地叫著。
師妹實在忍不住出聲:「師姐!」
我連眼神也不曾分給她:「退下。」
那幼童大概也知道S期將至,緊咬著下唇,豆大的淚珠不斷湧出:「我爹娘皆是魔修,啟蒙前便已經有魔氣入體,我無路可選,但我從未害過別人性命!
「難道是我願意做魔修嗎!每至月圓之夜魔氣便在我體內亂竄,如同百蟻噬心。
「難道我生為魔修,我就該S嗎!」
他近乎是嘶吼著喊出這句話,師妹潸然落淚,師弟也欲言又止,就連師尊都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依舊面不改色,提劍將他捅了個對穿:「不然呢?」
他撕心裂肺地叫著,金色的雷電從劍中迸發,不停侵蝕著他的身體,他大口大口地吐出漆黑如墨的血液,雙眼流著血淚,面色卻迷離之間有了一絲釋然。
「S了我也好……我早已不想活了。
「我親手散了自己的神魂,盼著在渾渾噩噩之間被山間野獸叼走也好,隻求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可偏偏卻讓我遇見你們,遇見了神仙似的若璃姐姐……
「這大概是老天對我身為魔修卻從未做過惡事的最後嘉獎吧……」
眼見他眼中最後一點光似乎要散去,師妹終於忍不住,要衝上前來,雙手之間運起靈力就要從我手中奪劍。
我輕嘆一聲:「師妹,善而無智,易行惡事。
「你仔細想想,他的話中滿是破綻。
「他說生來沒得選,說修魔痛苦萬分,可他自散神魂以S求解脫,為何不散去修為做回凡人?
「他說從未害過旁人更是可笑,我已半步登仙,金丹大妖都是徒手捏爆,連斬三劍S不S他,可想他修為之深厚。
「魔修修行靠的可是蠶食活人的精血與生魂。」
我一手握劍,一手掐印擋住師妹,抬眼卻見師妹雙目無神。
不對……她這是已經受了操控!
小師妹專精神魂,什麼樣的操控竟然能讓她深陷其中?
就在愣神的那一個剎那,一直被壓制的幼童再度化作一股黑煙,從我劍下逃走。
我本欲追,師妹卻擋在我面前。
不隻是她,先前被我壓制的、倒在血泊之中的,院中所有的師弟師妹,皆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向我圍來。
大概是無需再掩飾,魔修再次凝身,不再以幼童形象示人,而是化作了一個瘦骨嶙峋的瘸腿男人,猖狂地笑著。
「想不到道貌岸然的正派修士之中竟然還有你這樣的人!S心恆固,你生來該做魔修的!」
我不搭理他的話,雙指一掐,化金雷為囚牢,制住所有人一瞬,眨眼間追上魔修,提劍欲斬。
魔修大笑:「你阻止不了我!你早已是泥菩薩過河了!」
我一劍斬下,竟落了一空,那魔修身影不知去向。
我抬頭欲尋,卻聽見熟悉聲音:
「囡囡,別瞎跑,待會兒讓你阿爹去給你買糖葫蘆吃。」
我心頭劇顫,回首,映入眼簾的是那無數個夜裡朝思暮想的慈祥臉龐。
我感到臉上有溫熱劃過,心尖最柔軟的血肉被觸碰,下意識叫出了生疏的稱呼:
「阿娘……」
7
八歲前,我生長在一個小山村,爹爹捕魚,阿娘織布,日子不寬裕,卻很溫馨。
我至今仍記得阿娘拿手的鯽魚豆腐湯,將魚在鍋裡煎至焦香,熱水入鍋熬至湯色奶白,再下入豆腐,隻撒粗鹽少許,小蔥一把,便是叫人心底發暖的醇厚鮮香。
食譜我爛熟於心,可不管我怎麼熬,就是熬不出阿娘當年做的味道。
不知從何時開始,村裡怪事不斷。
先是豢養的家畜不斷消失,後來連人也開始無端失蹤。
終於到了那一天,百鬼夜行,人間煉獄,魔修張狂地笑著,黑雲籠罩了整片天空,無數已經生了靈智的魘魔已經能幻化出模糊的人形,如惡鬼般呼嘯著。
它們不隻要蠶食村民的恐懼,更是貪圖凡人的血肉。
我熟悉的村落化作一片焦土,遍地都是被撕碎的屍體,鮮血染紅了曾經嬉戲的小溪。
爹娘將我藏進水缸,年幼的我從那道小小的縫隙裡,眼睜睜看著自己至親的人被三個魘魔撕成碎片。
阿娘到S都還望向我。
直到她的眼珠被那幾個笑得猙獰的魘魔挖出,爭搶著吞入腹中。
魘魔其實早就發現了躲在水缸裡的我,他們是故意當著我的面SS爹爹和阿娘,想讓我被恐懼浸透再仔細享用。
可他們失望了,我並不恐懼,甚至誕生出的憤怒他們也無法吸食。
我並未被情緒左右,腦中反而前所未有地清明,隻剩下一個念頭。
S!
S了這三個魘魔,能為我爹娘報仇。
若S了那個魔修,能為全村人報仇。
若S盡天下邪祟,便能佑蒼生安泰。
剎那間,我靈根通明,肅清萬物的金雷自我掌心孕育。
三個魘魔見此變故,也不敢大意,一擁而上要將我撕碎。
我硬生生將兩個魘魔的軀體撕成了黑煙,再也無法重聚。
我天賦異稟,但也終究隻是個未經修煉的 8 歲幼童,用盡最後的力氣扯下那魘魔一條手臂,無力地跌倒在地七竅流血,被氣急敗壞的魘魔一腳踢進了身後的廢墟。
我的口鼻都在滲血,渾身上下再提不起任何一丁點力氣,地上的破瓦爛磚劃傷我的皮肉,一根房梁更是直接貫穿了我的胸腹。
我大概是活不成了。
我心裡想著,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S在這裡也好。
這片廢墟,曾是我家,我S在這兒,不怕。
正當此時,臉上一片溫熱,似乎有一雙溫柔的手在輕輕拍著我的臉。
我睜眼,阿娘慈祥地看著我笑,手裡端著一碗魚湯。
「囡囡,做噩夢了?
「阿娘給你煲了魚湯,還熱著呢。」
我閉上眼,落下一滴淚來。
再睜眼時,揮劍斬出,也是行雲流水。
劍光穿過阿娘,就如同水霧被風吹散,而劍光直追,徑直貫穿那魔修胸膛。
「不可能!你……你怎麼舍得?」魔修噴出一口血,搖搖欲墜,忽然又猖狂地大笑起來,「你就連你親娘都下得去手?如此狠毒?真是讓我這個魔修都自愧不如啊!」
我面色平靜,幾乎是眨眼之間就追到他跟前,一劍直取命門。
「狠毒?狠是你玩弄人心,毒是你辱我至親。
「你該謝這老天隻給了你一條命,要不然,我必要S你兩次!」
8
我接連出劍,雷光撕開那魔修的身軀,徹底化作一團灰煙。
我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皺眉抬頭,卻見遠處籠罩在皇城之上的陰雲並未散去,甚至愈發凝實。
難道……這隻是一具假身?!
我心中暗道不好,扭頭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皇城。
可惡!掌握的情報太少了,到現在我們連著魔修的目的都還不知道……
此時的皇城已然是魘魔橫行,凝成人形的魘魔猖狂地笑著,享用這場血肉盛宴,無數黑氣鑽入人腦中,同類相殘的城中百姓猶如煉獄中爬出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