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臺有面很大的鏡子,程敘北將我壓在桌面上,低頭吮吸我的鎖骨。
此刻,如果他抬起頭,應該就能看到。
我正在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唇齒,以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東西。
可惜他沒有。
「你不是最討厭白紗裙了?今天,也為我穿上了.......」
程敘北的眉宇中,全是得意和滿足。
他一定覺得,第三次精神控制,已經將我改造成滿意度 100% 的乖順女友。
「桉桉,你今天實在讓我太驚喜了。」
就在他將手搭在我的腰上,準備來場久違的雲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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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大門被猛地敲響。
從門外走進來的,正是剛才還黏著他的林淮。
看到我們抱在一起的樣子,她眼神一變,如同被扒皮的毒蛇。
「你們在幹什麼?這裡是演奏廳的後來,隨時會有人過來!」
「江桉學姐,你要發Q也請有個限度!要是壞了學長的名聲,這個後果你承擔得了嗎?學長他可是.......」
「行了,林淮!」
程敘北面色不虞,攔在了我的身前。
好事被打擾,任誰都會不爽,何況林淮是低他兩屆的學妹。
「你話說得也太難聽了,江桉她臉皮薄,你讓她聽後怎麼想。」
「還有,江桉是我的初戀女友,我們之前的事情,和你又有什麼關系?」
這天,程敘北沒能做到最後。
話說得重了些,林淮哭著跑出了後臺,他猶豫片刻,還是追了出去。
「哈......」
等兩人都離開了,我才走到大門處,回收了剛才扔下的一條項鏈。
這是條情侶項鏈,隻需一眼,林淮就會明白——
我被程敘北帶來後臺,正在做見不得人的事。
而程敘北也絕對不會知道,林淮突然出現,就是我引來的。
溫順地配合他、麻痺他,這些舉措已經讓我渾身發麻,甚至還要滿足他的隨時隨地的情欲?
他簡直是在做夢。
8
「喂,江桉,方便過來一趟嗎?」
離開演奏廳後,我收到了系代表許焉的電話。
趕過去後才發現,正是兩個月前,導師和我商量過的海外讀博規劃。
「江桉,我和你說的那個博士生項目,你考慮的怎麼樣?」
「S 大的藝術管理專業世界一流,我隻向老友推薦了你和許焉,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陳導的語氣凝重。
這次推薦和學校無關,無非是他看中我和許焉的能力,希望我們能珍惜天賦,加以利用。
可兩個月前,我和程敘北才因為出國讀博的事情鬧了矛盾——
籤證、手續全都辦好,程敘北卻堅決不允許我離開他的身邊。
「江桉,你是希望我再S一次麼。」
他的眼眶中蓄滿淚水,瞳仁漆黑,叫人膽寒。
隻是一句話的空腹,就約束了我的未來,限定我的活動範圍。
我害怕他再次尋S,於是答應不再深造,在國內的一所劇院團就業。
現在看來,真是可笑,更可悲至極。
「老師,如果名額確定下來,什麼時候能走?」
「反正手續都已經辦齊,最遲五月底,你們畢業之前。」
現在已經是三月中旬,滿打滿算,不過一個月時間。
和我離開這裡的計劃,似乎也不謀而合。
於是,我在許焉和陳導震驚的目光中,篤定地答應下來。
當天離開後,許焉問起我和程敘北的近況,他也對我突如其來地『放手』感到很困惑。
可隻要一提起那晚,回憶就有如帶刺的彎刀,將我整個人剖成兩半。
我垂著頭,無法詳細解釋,隻希望他能幫我一個忙。
許焉沒有多問:「行,就算是看在你的姐姐的份上,我也會照顧好你的。」
「不過.......你確定程敘北能承受得了?」
終於,滿心憎恨、怨懟和愛意,全都化作了一腔物是人非的悵然。
我輕聲道:「他說不定會很喜歡的。」
9
老實說,變得更加乖巧後,程敘北陪著我的時間明顯增加了。
「桉桉,聽話,別讓我看到你和任何男生來往。」
「桉桉,我練琴時你哪兒也不許去,就站在門口等我,嗯?」
「你最近好像變得更乖了,真讓人愛不釋手啊......」
許是我的演技超群,程敘北總是露出滿意的笑容,也不再去找林淮。
但我很清楚,說到底,林淮隻是他五年之痒的調味劑。
又或者,逼迫我遵從他精神控制的工具。
沒有這個林淮,照樣會有下一個『林淮』。
程敘北最終目的,還是將我改造成聽話的傀儡,任他支配,供他差遣。
「桉桉,你還記得這裡嗎?」
這天,散步到學校附近的人工湖時,程敘北拉過我的手,我也乖乖地由他牽著。
「你現在這樣,讓我完全想不起我們第二次分手時的場景了。」
他當然想不起來。
因為,被欺騙、被威脅、被困在痛苦夢魘中的人,從來隻有我一個。
「你記不記得,那時你因為我和林淮整天待在一起,一哭二鬧三上吊,說要和我分手.......我在極度的痛苦下,從這裡跳了下去。」
望向我沉默的眼神,程敘北突然住了嘴。
「抱歉,我不該說起這個的。」
「隻是突然覺得,我們從大一到了研三,很快就要步入新的人生歷程了......等畢業後我們就結婚,像之前設想的那樣,你進劇院所,我進國家交響樂團。」
說著說著,他面上的笑容愈發絢爛。
「我們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你教她文學,我教她音樂,才藝雙修!」
「桉桉,這是不是很好?」
四月初的天氣裡,鶯飛草長,原本是計劃未來的好時候。
我卻笑了:「敘北,我覺得不太好。」
下一秒,握著我的手猛然變涼了:「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也就在此刻,如S水般無風無浪的心緒,吹起了些許興奮的漣漪。
我勾了勾嘴角:「我和你過不下去了,我們分手吧。」
我終於說出來了。
第四次分手。
那天在海灘邊,程敘北信誓旦旦地,要對我進行的第四次『調教』。
很快就要來了。
10
「江桉,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很難形容那天程敘北的表情。
他像是覺得自己幻聽了,也像是還在春末的寒氣裡打轉,沒緩過神來。
「你最近處處都順著我,為什麼突然要說這種話!」
程敘北肯定無法接受。
就在他以為第三次調教大獲成功,從此以後,我會成為他唯一的附屬品時——
那個乖順聽話的小綿羊,一腳就踢向他的心髒深處。
驚怒、戒備,以及「你會付出代價」等一類情緒,陸續出現在他的臉上,令他渾身顫抖。
「好,好。江桉,我還以為你終於聽話了、懂事了,沒想到你還敢這樣忤逆我。」
「你就非得這樣任性,非得一次次逼我去S!」
這天,程敘北目光兇狠,隻留下一句「江桉,你會後悔的」,就甩開我的手,掉頭離開。
他可能已經在頭腦風暴,接下來要用什麼方式,邀我赴一場虛假的自S之約。
我被他扔在原地,卻忍不住露出笑容。
無所謂,反正我也等著那一天。
程敘北,你就好看看。
看看到了最後,到底是誰在『調教』誰。
11
當然,在設計好這一切,徹底離開之前。
我還有最後一個地方要去——
那是我和程敘北在一起前,經常去的心理診所。
自從八年前父母和姐姐意外墜湖,溺水窒息身亡後,我就總有創傷性記憶閃回。
這裡的醫生交給了我一本筆記,希望我能用文字的方式,和已故親人對話。
近 200 頁的筆記本上,也詳細記錄了我和程敘北的五年。
【爸、媽、姐姐,我認識了一個男生,他叫程敘北。他是個鋼琴天才!溫柔又耐心,還會在我遊泳課怕水的時候,跑過來安慰我。】
【我終於和那個叫程敘北的男生在一起啦!我很愛他,我想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可是,是我還不夠好嗎?為什麼和我在一起後,他還和那個叫林淮的學妹走得很近呢?】
【他出軌了他的學妹,他是個可怕的控制狂......我得趕緊離開!】
【爸、媽,我做了這輩子最錯的一件事,我害得他自S,還患上了怕水的後遺症。】
【看著他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我覺得自己連畜生都不如.......】
【我不能接受他和你們一樣,徹底消失在我的面前!】
【隻要我能按照他的要求變乖、變聽話,就能挽回這一切,是嗎?】
一頁頁地翻過去,我心如刀絞,觸電般緊閉雙目。
曾經,因為程敘北分手後的兩次尋S,我被自責與痛苦徹底壓垮。
不分日夜的愧疚,從四面八方翻湧過來,附骨之疽一樣糾纏著我。
甚至嚴重到需要安眠藥幹預的程度。
所以,沒人知道,當我聽到他笑著和他的朋友說出「都是假的,都是調教」的時候.......
心髒又會有多疼。
取完半年份的藥物,從心理診所離開時,一抹身影突然擋在我面前。
「呀,這不是江桉嗎?」
「你怎麼會來這裡?不會真被敘北哥哥調教出什麼心理疾病來了吧。」
面前,正是許久不見的林淮。
12
我懶得與她爭辯,準備直接回家。
應該是最近程敘北總和我待在一起,惹得林淮不快了,故意上門找茬的。
林淮卻不依不饒:「難怪敘北前幾天突然心情不好,我聽說,你第四次和他提出分手了?」
「所以,這和你有關麼。」
瞬間,林淮大笑起來,笑得很誇張。
「江桉,你真的好可憐啊。」
「你在敘北的眼裡,不過就是一條挨訓了五年的狗罷了。」
「畢竟誰不知道敘北自S時,你臉上的表情有多麼好看啊!嘖嘖,哭得跟S了親爹似的。」
我記得,這就是程敘北朋友那天說的。
每一次他偽裝自S時,都會拍攝下我極端驚恐的表情,再發到群裡,供她們取樂。
林淮大概不知道我早就清楚了事情的內幕,還在滔滔不絕地嘲諷我。
「說夠了嗎,蠢貨。」
下一秒,我一巴掌甩到她的臉上。
「你對我說三道四我無所謂,提及我的家人,你就是該S。」
「這些年來,我不計較你和程敘北那天破事,無非是怕他自S,怕他再一次尋S。可現在呢......」
我笑了:「現在,我巴不得他趕緊去S,至於你,就陪在他身邊殉情好了。」
「如果那時我沒能同時聽到你們兩的S訊,我可會看不起你的。」
大概是太久沒見過我反抗的樣子,林淮瞪大雙眼,愣在原地,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我沒時間陪她廢話,毫不猶豫地離開。
「江桉,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能讓敘北為你流一滴淚?!」
身後,林淮高聲叫起來。
我轉過頭去:「那就等等看吧。」
「是我因為程敘北的自S而痛哭流涕,還是他此後陷入茫茫後悔中不得脫身。」
「究竟誰是調教人,誰又是鞭子下的狗?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離開那裡不久,我回到家,才發現郵箱裡剛剛進了兩封新郵件。
【S 大博士交流項目錄取通知】
【機票預訂成功通知】
而今,當真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13
當你心意已決,準備擺脫過去的陰影,奔向嶄新的未來時,一切都會為你鋪路。
收到郵件後的第五天,就在打包好所有行李,到達沙灘的那天晚上——
我如願等來了程敘北的視頻。
「桉桉,你還記得吧,你和我都對水有著極端的恐懼。」
「這一次,我終於會如你所願,永遠葬身於水底了。」
「我隻等你一個小時。」
畫面中,程敘北站在青黑色的礁石上。
他身後,流動著湍急的瀑布,十幾米高的水花濺起一片呼嘯,如同來自地獄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