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隔著人群遙遙相望，我注意到陸秉言的眼底泛起波瀾。

何露露今天穿著清涼，不同於往日的清純路線，牛仔熱ťṻ⁴褲搭配藍色露臍短裝，烏黑柔順的長發披在肩後，清純性感的形象引來在座很多男生的暗暗偷瞄。

 

何露露坐在卡座裡，和她的男伴側頭說笑，聊到興奮處，甚至伏在男伴的背上笑得花枝亂顫。

 

我看向身側的陸秉言，也許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握著汽水瓶子的手，骨節泛白。

 

我面上微笑著，指甲因為力道鉗進肉裡，傳來清晰的痛感。

 

接下來陸秉言頻頻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Ṱü₋。

 

直到他把一瓶酒精飲料遞給我。

 

我沒有接過，靜靜地看著他。

 

對上我的目光，他才記起我對酒精過敏，他拿走飲料，和我說了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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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躍氣氛，大家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

 

抽到何露露的男伴。

 

上一個玩家惡趣味地笑笑：「你和身邊的女生接吻五分鍾！」

 

起哄聲瞬間響起。

 

何露露撩了一下頭發，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她又往嘴裡吞了一口酒，轉身要跟那個男人做渡酒吻。

 

男人會心一笑，大掌捧著她的臉，在眾人的哄鬧起哄聲下偏頭吻上去。

 

兩寸，一寸，距離隻在鼻息之間。

 

曖昧的氣氛無限蔓延，尖叫歡呼聲快要掀破天花板。

 

「啪！」

 

我耳邊傳來炸耳的響聲，陸秉言手裡的啤酒瓶脫手，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啤酒汁液濺在我白色的裙擺上，一片狼藉。

 

遊戲中斷。

 

陸秉言陪我去洗手間整理。

 

從洗手間出來後，卻沒望見陸秉言的身影。

 

走廊深處傳來隱隱的爭吵聲。

 

我往聲源走去。

 

「你知道你剛才在幹什麼嗎？」

 

拐角的角落裡，兩個身影站在一起。

 

望見這一幕，我的心徹底跌到谷底。

 

「其實你還是很在乎我的對不對，否則怎麼會出來阻止我。」

 

陸秉言一把抽走被何露露抓在手裡的手，他冷冰冰的，「我是一時手滑。」

 

「沒想到你這麼自甘墮落，心甘情願和陌生男人接吻。」

 

陸秉言轉身就走，卻被何露露抱住了後腰。

 

他僵住了，當真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何露露晶瑩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沒有自甘墮落，那個男生是我找來的，我隻是想氣氣你。」

 

陸秉言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的聲音嘶啞低沉：

 

「……下次別做這種傻事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何露露的臉貼在他的背上，淚水濡湿了他後背襯衫的布料：

 

「要是你沒有女朋友，你會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在這一刻心裡還抱著奢望的期待。

 

直到親耳聽到陸秉言口中吐出一個字：「會。」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

 

陸秉言注意到了站在拐角處的我。

 

8

 

何露露相熟的朋友來找她，把她帶走了。

 

她走後，我依然站在原地沒動。

 

陸秉言朝我走過來，看了一眼我還是沒弄掉酒漬的裙擺，「我們回去換件衣服吧。」

 

坐上叫的網約車。

 

我和陸秉言一起坐在了後座。

 

不過咫尺之間，卻仿佛隔著銀河的距離。

 

沉默蔓延的氣氛，健談的出租車司機從後視窗裡瞄了我們兩眼後閉上了嘴。

 

移動的車廂裡，我嗅到一股不屬於我的甜膩花香，從我身側的陸秉言襯衫上散發出來。

 

我支著胳膊看車窗外夜幕下，霓虹燈光影閃爍而過。

 

眉心升上來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

 

「師傅，就在前面的希爾頓酒店下車吧。」

 

下車關上門的瞬間，另一道關門聲響起。

 

「冉冉。」

 

陸秉言喚我，拽住我的手臂。

 

我吃痛，眉頭擰起，他松開了手。

 

「我隻是哄她不要做傻事，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的目光一寸寸在他臉上描摹。

 

我們認識很久很久了。

 

我和他從高中開始齊頭並進，年級第一第二的位置輪流坐，被開玩笑的同學們戲稱男神女神，他高冷我嫻靜，是最勢均力敵的 cp。

 

那時候彼此暗暗較勁，在課後探討難題的時候不甘示弱，直到漸漸發展出了別的念頭。

 

在青春期疊加如今的青年時期，馬上要步入社會，他的想法和內心怎麼樣，我都是清楚的。

 

我熟悉他仿佛熟悉我自己的掌紋。

 

此時我心裡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失望，抑或是對那段歲月辜負的遺憾。

 

「別自欺欺人了。」

 

「我們分手吧。」

 

聽到這話，他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就因為這麼點小事你就要和我分手？」

 

我搖搖頭，「這不是小事。」

 

「我並沒有和她在一起，我現在不是和你在一起嗎？這些還不夠嗎？」

 

他似乎抓到了那麼一絲底氣和勇氣，繼續說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照顧何露露嗎？她比你更弱，更依賴我。你太清醒冷漠了，你的生活、學業，一切都能自己完成，甚至比誰做得都好，我除了個男朋友的身份什麼都做不到，也許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我生性要強，不論是績點還是課題，即使和陸秉言談戀愛，在生活，飲食，甚至禮物，我都絕不佔他的一點便宜。

 

陸秉言送我一份昂貴的紀念日禮物，我過幾天就一定會回送一份持平甚至更貴一些的。

 

他曾經對此表現無奈，故意揉亂我的頭發，「我不是你男朋友嗎？算得那麼清楚？」

 

看著我認真的眼神，他認命似的摟住我的腰，「遵命，女王大人。」

 

陸秉言臉上凸顯心虛夾雜著愧疚的神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佔得上風的暗自快意。好像在喊：看哪，我們做得都不對，各打五十大板吧。

 

今晚的風似乎格外涼，我和他站在路邊，頭頂隻有一盞微微泛黃吸引飛蛾的路燈。

 

我收攏了身上țū́ₒ的外套。

 

「原來你就是這麼想的。」

 

「我不該嫉妒，因為你什麼事情都沒做。我也有錯，因為我太獨立強勢？」

 

「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但是，」陸秉言雙手握住我的肩，「你想我遠離何露露，我遠離了，我真不懂，你到底還想要些什麼？」

 

我向後一步掙脫他的桎梏，目光落在陸秉言心髒處的位置，一字一頓地說：

 

「我要獨一無二的愛。」

 

「你給我的愛，還純粹嗎？」

 

陸秉言臉色一白，望著我沒有說話。

 

9

 

陸秉言沒有回家，我在收拾行李。

 

自從那次爭吵後，他已經一周沒有住校外的房子了。

 

我手機裡收到熟識同學恭喜的訊息。

 

「恭喜女神！聽說這次獲得交換名額的最後就那麼幾個人！」

 

這次學校大三生的交換生名單公布了，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此次交換的學校是英國的頂尖學府，我在一年前就心動了，導師也勸我不要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我卻因為陸秉言陷入糾結。

 

我本想在戀情和學業中尋找一個平衡，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戀人可能背叛你，但是學習不會。

 

我給陸秉言發完分手短信後，幹脆利落地刪除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踏上了前往英國的飛機。

 

10

 

時光如梭，一晃六年過去了。

 

以最優成績結束課業後，我沒有在英國定居，也沒有進入投行，而是來到 C 市，進入宋氏集團旗下的恆星公司學習，從核心部門做起，拿下幾個舉足輕重的大單後做到了總監的位置。

 

恆星近些年以貪婪敏銳的嗅覺啃食市場，並逐步擴大，現在的恆星佔據了極大的市場份額，與時俱進緊跟市場，並利用互聯網進行變現。

 

「冉冉姐，這是今天的文件。」

 

助理小唐把文件交給我籤字，並告訴我今天的行程。

 

「傍晚七點整有個私人宴會在 k 會所舉辦。」

 

「好，幫我推遲今天的電話會議。」

 

如果這個時候我知道在宴會上會見到故人，我還會去嗎？

 

答案是會的。

 

宴會無非是觥籌交錯搶奪資源的飯局，千篇一律。

 

直到一處發出驚呼，陸秉言的身形被眾人簇擁著一步步向我走來。

 

看來他就是今天有事情不能來的大人物。

 

我目光落在他臉上，原本略顯青澀的面龐鋒芒畢露，身形更加高大，氣質也變得沉穩。

 

對上他那雙清凌凌的眼睛。

 

也許是錯覺，在燈光下，他眼眶一圈像是泛起了紅。

 

我笑起來，伸出手：「陸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陸秉言把這四個字從唇齒間回味了一番才吐出，他有力的手掌握住了我的，傳來熟悉的溫度，裹挾著時光的記憶。

 

人心不是鐵做的，再次重逢，說沒有波瀾是不可能的，畢竟我和他曾經十指相扣的糾纏，在我怎麼也數不清的夜晚。

 

但這份心底的悸動也僅限於此了。

 

他身邊跟著的何露露從人群後冒冒失失地竄出來，穿著米白色的職業套裝，顯然是助理之類的職務，她很巧妙地隔開了我和陸秉言之間的距離。

 

她一雙眼睛略顯倉皇地盯著我，好像在害怕些什麼，警惕些什麼。

 

身旁的小唐在我耳邊私語，我微笑：「我有些事要處理，改日再聊。」

 

我頷首，要先一步離開，卻被陸秉言止住。

 

「你過得還好嗎？」

 

周圍的人精們交換眼神，目光越發的不對勁。

 

我回首，目光深深地望向他。

 

「冉冉，我從來沒有同意和你分手，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話音剛落，何露露的神情變得蒼白褪去血色，她咬著下唇竭力不發出聲音，可陸秉言對這一切置若罔聞。

 

「不。」我從他手心慢慢抽出我的手。

 

轉身離去。

 

「你總該看看身邊的人。」

 

11

 

第二天，我和陸秉言的八卦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公司都傳遍了。

 

陸秉言現在子承父業，是赫赫有名的陸氏集團少東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放棄深耕生物領域，但這些與我無關。

 

小唐大學畢業了就跟在我身邊，她一點不怕我，支著下巴撐在我辦公桌上一臉八卦：「冉冉姐，小陸總是你前男友這件事，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聽說他昨天本來沒打算來的，後來不知道怎麼又突然出現，是不是為了找你，和你復合呀？」

 

她像十萬個為什麼一樣喋喋不休，想到了什麼眼睛突然亮起來，「現在陸氏和宋氏發展正盛，要是能抓住這次合作機會，港交所的上市說不定更加順利。老板給你的年終獎金一定漲一大沓，到時候可別忘記請我吃飯啊。」

 

看她一臉奸笑，我拿筆敲了敲她的腦袋。

 

「別八卦了。好好工作，下個月姐就請你吃大餐。」

 

臨近下班，我從落地窗外看到一輛邁巴赫緩緩停在公司樓下。

 

陸秉言倚在車旁，手裡捧著一束玫瑰花，優越的外形引來路人頻頻側目。

 

與此同時，我手機一震，收到一條簡訊。

 

「能一起吃個飯嗎？」

 

12

 

我同意了陸秉言的邀約，因為今天上午八卦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我被叫到了董事長辦公室。

 

男人站在碩大的落地窗前，俯視樓下縮小的車水馬龍。

 

「爸。」

 

男人轉過身來，他眉宇英氣十足，仔細看五官和我有幾分相似，卻明顯上了年紀。

 

我自小隨母姓，公司裡除了我和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我的身份。

 

「找我什麼事？」

 

男人目光炯炯有神，看到我頗有幾分無奈。

 

「父親找女兒需要什麼理由，不能是簡單地關心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