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慎踩歪一步,踩上了鬱孤樓為我做的楓紅裙裾,登時平衡不穩,摔倒在地。
身後兇猛雷獸越追越近,隻在丈許之外。
我的神情登時變得絕望而憤恨,強行拔劍,與雷獸鋒利且閃著電光的爪子相擊。
半截斷劍和我同時被拋飛。
一隻手閃電般伸出,扶住身形不穩的我。
手的主人是個身形挺拔的青年,相貌是暗夜也掩藏不住的溫潤俊美。
他身穿劍宗內門弟子標志性的白衣,窄袖袖口處鑲嵌了三道紅邊。
唯獨劍宗內門精英弟子,才有資格如此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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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紅邊是金丹修為,兩道紅邊是元嬰修為。
三道紅邊,則是分神期修為。
若是能採補了眼前之人,想必我元嬰有望。
「救我……」我喘息著抬眼哀求,眉眼微紅,做出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扯住那人雪白衣袍的下擺。
那人見狀微微皺眉,但腰間古樸長劍還是瞬間出鞘。
他長劍古樸,劍招走得卻是輕靈迅捷,燕掠遊檐的路子,不一會兒,便在雷獸身上留下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眼見雷獸不敵此人,我慌忙給它遞了個眼色。
趙靜之的屬下若是S在這兒,會很麻煩。
雷獸會意,以額上獨角全力發出幾道雷霆斷後,四蹄輕刨,轉瞬便逃之夭夭。
那人正想要去追,我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柔聲開口:「道友,我受了些傷……」
「道友師承何門何派?怎麼稱呼?」
那人無奈停步,遞給我一枚散發芳香的療傷丹藥,緩緩開口。
我嗅了嗅丹藥的丹香,怯生生地開口:「我叫趙蘿,是個散修。您稱呼我為阿蘿便好。」
「劍宗,夏子器。」聽到我自稱散修,夏子器眼眸含笑。
但饒是如此,我仍敏銳捕捉到他眼底隱藏很好的一絲不屑。
劍宗的弟子個個都懷揣著名門正派的驕傲呢。
看在眼裡,真的是讓人想要發瘋發狂,把他們全都切成碎肉呀。我心裡想。
「竟是劍宗內門的夏師兄嗎,久仰大名。」我嘴上說。
滄瀾劍仙一共七位弟子,其中最小的那位便是眼前這人。
來之前,我就已經打探好了。
除了身份,還有一條情報也至關重要。
因著鑽研劍道,夏子器甚少同女修接近,紅顏知己也僅有兩位。
而這兩位紅顏知己,雖宗門修為不同,卻皆是文秀溫婉之人。
知道他喜歡什麼樣子什麼類型的女人,勾引起來,這不就事半功倍了嗎?
9
在我「有傷在身」的情況下,夏子器還是默認了我跟著他的舉動。
陪著他S了不少妖獸後,他終於接納了我作為同伴。
隻是僅僅作為同伴,還是不夠的。
夜間,我假意站在高處為夏子器掠陣,實則趁著他獵S妖獸時,偷偷取出一朵幹花。
趙靜之不愧是曾經的劍宗天才,即便墮入暗淵,手頭上的好東西也依舊不少呢。
此花是生長在暗淵最深處的花,名為「風月」,曬幹後磨成粉末,無色無味。
吸入後,無論此人修為如何,「風月」都可以在夢中引起他的種種綺念。
眼見妖獸與人的戰局到了關鍵時刻,我指尖微微一動。
幹花轉瞬湮滅成粉,隨著交手時的勁風盡數撲在了夏子器身上。
不知道夏子器夢到了什麼,第二日清晨,他看我的神情就有些不同了。
我恍若未曾察覺,信手掏出了兩枚可頂一月飢餓的闢谷丹:「夏師兄可是餓了?」
夏子器望向我的眼神很是幽暗,可他還是控制得極好,慢慢伸出手來,拿起丹藥恍若沒事人一樣吞服。
正當他吃完闢谷丹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腥風伴隨著呼嘯聲傳來。
雷獸身上的傷口好了個七七八八,去而復返。
身後還跟著幾隻體型更龐大猙獰的雷獸。
一隻雷獸不足為懼,一群雷獸就足以讓量變產生質變了。
我又恰好拖了一下夏子器的後腿,他為了護著我,被雷獸抓了一爪,皮開肉綻的同時,輕微骨裂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眼見不敵,慌忙之下,我咬破舌尖,噴出精血,以血祭劍,強行拖著夏子器逃遁而去。
剛找了個還算幹燥的山洞,我就委頓在地。
趁熱打鐵,我又逆行後背靈氣,逼了幾口鮮血,強行吐出。
有女人願意為了自己豁出命去,再心腸冷硬的男人也會有片刻動容的。
而我賭的,便是這片刻的心防松動。
果不其然,夏子器目光微動。
輕輕擦拭掉嘴角的血跡,我手指一翻,取出一枚療傷丹藥,沒有塞進自己嘴裡,反倒是遞給了夏子器:「夏師兄,給。」
夏子器的手指劃過我掌心,拈起丹藥,反手扔回我的嘴裡。
「你我無非是半路組隊,師妹何故如此拼命?」
吞服丹藥後,我「傷勢」算是穩定下來,又取出一枚療傷丹藥,碾碎後敷在夏子器受傷的胳膊上,這才抬頭輕笑道:「師兄可以猜猜看。」
近在咫尺的距離,美人鬢發因著逃跑而微微散亂,呼吸間更是吐氣如蘭。
卻又很快地遠離了自己,緊貼山洞石壁,似是心無旁騖地療傷。
動心嗎?小劍仙。
把問題拋回給夏子器後,我假意閉目調息,實則暗暗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
許是好久沒有受傷了,夏子器語氣中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試探與虛弱。
我望著他定定看著我的那張臉,唇角揚起一抹虛弱卻堅定的微笑。
「師兄對我有救命之恩,如今我救師兄一次,雙方之間算是扯平了,誰都不欠誰的。」
夏子器眼中的火焰瞬間熄滅成餘燼。
我卻壓低了聲音,以柔和低沉的語調又補了一句。
「如此,便不必以受恩惠者這個身份留在師兄身邊了。」
夏子器怔住:「你想離開了?」
「並非如此,」我笑著開口否定了對方的話,字字句句都往心驚膽戰的路上走,「施恩者和受恩者之間,有天然的虧欠在。阿蘿不想以此為借口S纏爛打,而是想以追求者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在跟在師兄身後呢。」
多坦蕩,多直白,多明媚的心意啊。
便是不能名正言順地帶回劍宗,稟明師尊,通傳同門,作為露水姻緣,想來也是合格至極的。
果不其然,就在我話音剛落的同時,夏子器臉上染上了一抹狂熱的色彩。
10
意亂情迷倒是不曾。
畢竟我身上還有「傷」,對方又是正派精英,有頭有臉的人物。
再怎麼想要一親芳澤,也是要面子的。
但男人除了採補,肯定還有別的用途。
尤其是夏子器身為滄瀾劍仙的關門弟子,定是知道更多。
於是在他放下戒心,與我「情意日篤」的時候,我從他嘴裡,探聽到了許多探聽不到的情報。
例如趙靜之的真實身份。
以及他叛逃出劍宗的模糊真相。
上一任劍宗宗主太華劍仙,年少時去暗淵歷練,陰錯陽差地進入暗淵中心,偶遇暗淵之主龍妝憐。
龍妝憐身為魔龍,雖修為歷經萬載,卻是獸類形態,心思依舊是一張白紙。
不知怎的,就被太華劍仙騙到了劍宗。
妖魔入了劍宗,要麼被鎖在鎮妖塔下,要麼被斬S在誅妖臺上,沒有第三種可能。
可偏偏太華劍仙就讓龍妝憐走出了第三種可能。
他煉制重寶「天機鎖」,把龍妝憐鎖在劍宗後山禁地,當成了公用鼎爐。
不但以多次採補的方式,奪取走龍妝憐的萬年修為。
還搞出了一兒一女。
男孩便是趙靜之。
太華劍仙想除掉孽種,卻發現了趙靜之在劍道一脈的天賦。
因而抱走了他,親自撫養,對外以師徒相稱。
我伏在夏子器懷裡,安靜得如同一樽玉雕。
難怪在第一次雙修後,趙靜之會感嘆母親和妹妹的遭遇。
我就說我沒聽錯他的呢喃。
隻是,他為什麼會稱呼我為「妻子」呢?
我同他更像是行走在復仇路上的伙伴,似乎也沒有那麼多的情感吧。
正當我有些走神的時候,夏子器卻冷笑了起來。
「太華劍仙還是心軟,以至於渡天劫時被趙靜之這個雜碎反咬一口,身S道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說法,永遠都不會過時。魔龍的兒子,再怎麼像人,他也不是人。」
豈止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呢。
就連同為人族,隻是修習合歡外道的修士,你們劍宗,不也是趕盡S絕嗎?
我含笑望著夏子器的俊臉,輕輕地親吻了上去。
「不說這些外人的事情,師兄,我身上的傷已然是……不影響行動了。」
話裡話外的暗示相當明顯。
夏子器心神蕩漾,右手不由得向我楓紅色的羅裙伸去。
正在這時,我迅速扣住了他寸關尺上的脈門,陰寒靈力透體而入,轉瞬間就封S了他的丹田。
夏子器面色一變,任督二脈被封的情況下,倉促一掌打在我的肩頭。
我對他的反擊早有準備,強行無視肩頭骨頭斷裂的劇痛,不退反進。
頃刻間,手腕處銀光一閃,一枚形如魚骨的碧色長針便已捅入了夏子器的腹部。
長針是中空的。
戳穿丹田的同時,針內的「春雪」也順著夏子器經脈湧入,將他的靈氣SS壓制住。
「春雪」是暗淵出產的劇毒,尤其專克修士的玄功靈氣。
夏子器中了「春雪」,一身靈氣登時如殘雪被春風吹化。
得手後,我祭出短劍,從臂膀處砍掉了他持劍的右臂。
避開斷肢和飛濺的鮮血,我收劍提裙,溫婉地衝著夏子器笑了。
「夏師兄莫慌,此針隻是讓你暫時無法凝聚靈氣罷了,並不會把你一身苦修而來的功力悉數廢掉,畢竟物盡其用,師妹還要拿你來突破元嬰呢。」
夏子器還想要說些什麼,我嫌煩,幹脆卸了他的下巴,截了他的舌頭。
踏入元嬰境的同時,山洞外陰雷陣陣,卻又很快散去。
我把幹屍身上的劍宗弟子外衫扒下來披著,走到山洞外,仰頭望向散去的雷雲,滿臉不解。
修士無論正邪,突破元嬰境界後,皆有雷劫落下。
為何原本屬於我的雷劫卻盡數散去了?
「練氣士都與天道之間有冥冥的感應,但你靈根被拔除後,天道失去了對你的鎖定。故而,你不用歷經雷劫。」趙靜之不知何時出現在我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