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說:「莫再傷心了,師兄替你們報仇。」
他眸中含笑:「師兄總會幫你們的。」
……哦。
天下大師兄一般黑。
15
果然,不過倏爾,他如書中所說那般端著六盞毒茶回來了。
師傅感激地接過茶就要喝。
師兄咳嗽一聲,師傅視若無睹。
我跟著咳嗽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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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端茶的手一頓。
然後默默遞給了我。
二師兄和三師兄也相繼放下了手中的茶。
二師兄訥訥道:「師妹先喝,師妹先喝。」
發瘋多了是這樣的。
我不動筷子都沒人敢上桌。
道士一怔,又驀然笑開:「女長老請喝。」
他笑得陽春白雪,晃得我愣神,我深吸口氣,連忙轉頭去看大師兄。
好好好,我又跳回來了。
是時候開始真正的表演了。
我拿起茶杯淺喝了一口,隨即立馬吐出來,面色劇變,翻滾下桌,變成蛇形開始扭曲嘶吼痛苦哀號:「好疼,這茶有……有毒!」
順勢還一尾巴打翻了桌上其餘的茶。
道士微愣。
他可能半夜都想不明白,這毒怎麼發作得這麼快。
大師兄面如寒霜,金箍棒驀然出現在手中,一棒往那道士身上打了過去。
那道士張了張嘴,似還想狡辯,但師兄沒給他機會,眨眼間金箍棒就到了眼前。
我欣慰地點點頭。
勸架了好久。
終於打起來了。
16
我本想讓師兄趁著蜈蚣精還沒用千眼把他打S了,哪隻不過剛過了兩招,那蜈蚣精便面色一厲,直接褪去了上衣,露出了滿腹的肌……眼睛。
天惹。
怎麼有人一上來就開大的啊。
你這人不講武德。
師兄笑得桀骜:「兒子,你打不過脫衣服也沒用!」
師兄,你也就現在能笑笑了。
果然,金光一出,師兄直接閉麥,將一旁的我化作小蛇揣兜裡,自身又化作穿山甲掘地跑了。
我震驚道:「師兄,師傅和二師兄三師兄怎麼辦?他們會被妖怪抓走的!」
大師兄沒回頭:「沒事,他們習慣了。」
17
沒想到經過我的一番努力。
劇情基本沒有變化。
所以人有時候還是要學會擺爛。
我窩在大師兄的胸襟裡。
「大師兄,我方才中毒是假的。
「我知道,你演得好浮誇,除了師傅,應該很難有人看不出來。
「但是我現在好像真的中毒了。」
大師兄腳步一頓。
這毒竟然這般厲害,我不過入口就吐了出來,竟然還是中了招。
我疼得在大師兄的胸襟裡打滾,猙獰地嘶吼,扭曲,亂竄,大師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咬著牙道:「你別亂……亂竄了。」
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我忍著痛,本想等師兄在路邊碰到骊山老母,然後經由指點再去尋另一位菩薩的幫助,但我實在太痛,等不到師兄觸發這個劇情,我直接扯著他胸襟的皮肉開口道:「師兄,去,去南方,尋那個……」
那個菩薩叫什麼來著?
我半天硬是想不起來,最後隻得絕望道:「尋那個老雞婆菩薩。」
師兄擰著眉,倒吸一口涼氣:「好,好,但是你先松手。」
「命快沒了。」
大師兄帶著我上了筋鬥雲,恍然間,我看見菩薩等在路邊罵罵咧咧:「怎麼還不來?」
18
大師兄有時候真的……
他到了千花洞並未見到人影,便焦急大聲喚道:「老雞婆!」
「老雞婆!」
我:「……」
良久才有一道忍無可忍的聲音響起:「哪裡來的弼馬溫!」
大師兄並不計較這個稱呼,盈盈一拜道:「請老雞婆菩薩救救我師妹。」
有點禮貌,但不多。
那菩薩冷哼一聲。
我窩在師兄胸襟裡,氣若遊絲道:「師兄,不要喚老雞婆……」
師兄略微沉吟:「請小雞婆菩薩救救我師妹。」
……師兄,不想讓菩薩救我直說。
19
好說歹說,菩薩終於願意救我蛇命,隨即又要與我們同去凡間降妖。
雞婆菩薩,你人還怪好的勒。
待我們回到黃花觀,二師兄、三師兄還有師傅果然已經被蜈蚣精整整齊齊地抓住了。
紅衣蜘蛛正與道士站在一處說話。
陽光暖得厲害,和煦地鋪開在他們身上。
身後的陰影都被照得沒了形。
我看到那道士背在身後的手遲疑地想觸摸她的額間微亂的鬢發,卻又一次次止在半空,掌心開開合合,最後還是克制地負在了身後,又緊緊地抓住另一手持著又垂墜而下的拂塵。
紅衣女子笑容明媚:「師兄,謝謝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師兄。
「師兄,我們一起吃唐僧肉,一起長生好不好?
「師兄,我……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道士一怔。
他其實不該怔住的。
因為錯過這一瞬。
紅衣女子就等不到他的回答了。
菩薩手中繡花針拋向空中,準確無誤地向著紅衣蜘蛛精穿心而過,又幾個來回,其餘幾隻蜘蛛精也沒能幸免,生機瞬間湮滅。
紅衣女子明亮的眼眸瞬間灰白。
陽光也忽地為烏雲所掩。
她緩慢地陷入了黑暗中。
再沒睜開眼。
大師兄從天而降,就要趁機一棒打S蜈蚣精,蜈蚣精抬頭望來,明明發現了師兄的襲擊,卻隻是怔在原地,沒有動彈。
先前不可一世的蜈蚣精,此時眼裡S寂一片,竟是半分求生欲望都沒有。
菩薩出聲阻止:「大聖,手下留情。
「我山頭還缺個看門的,便留與我收去看門吧。」
大師兄金箍棒一頓。
我以為又會是和原著一樣的結局。
蜘蛛精橫S,蜈蚣精被菩薩收為看守山門的靈獸。
但蜈蚣精卻大聲笑了起來,笑得他彎了腰,笑得他流了淚。
他面色比先前更蒼白幾分,唇色卻潋滟更甚:「你S了我的師妹,卻要我替你看門。
「究竟是菩薩心腸太過慈悲,還是滿天神佛,都不懂半分人心?」
菩薩面色不變:「孽障,還不速速受降與我歸去。」
蜈蚣精看著蜘蛛精的屍體,面色灰白道:「菩薩怎麼就不問,我願不願意呢?
「還是菩薩是覺得,妖物之間,必是貪生苟活之輩?
「即便至親至愛被屠,也依然甘願做菩薩腳邊的玩寵?」
我聽得雲裡霧裡,在師兄胸襟裡探出腦袋:「師兄,這蜈蚣精怎麼還真像要入道了。」
菩薩眼裡多了分肅然,她寒聲道:「孽障,既要尋S,便成全你。」
繡花針從空中驟然出現,不過一個照面,便迎著金光穿體而過,蜈蚣精唇角逸出鮮血,卻隻是仍在諷笑:「成神成佛,也不過如此。」
他被打出了原形,生機已絕,卻還一點點向蜘蛛精的屍體挪去。
可直至氣絕,他也沒能觸到蜘蛛精鬢間的發。
天邊烏雲遮蔽,陽光絲毫未泄。
陣陣狂風也開始哭號。
好似在說。
今日君埋骨,有我來相哭。
我咬著師兄的衣襟。
忽地有些害怕。
但我告訴自己。
我的師兄才是世上最好的師兄。
所以我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20
又是挑擔上路。
三師兄挑擔,我上路。
路上大師兄狀似無意地問我為何知道該去尋那菩薩。
我一臉高深莫測:「師兄,有後臺是這樣的。」
師兄眉頭微皺:「那為何不一開始就去尋那菩薩?」
我拍了拍師兄:「若是如此,取經也太輕易了,取經一事,總得受苦受難,待到走投無路了,才能求得菩薩相助。」
師兄眉頭皺得更厲害:「可受苦受難的,不是隻有中毒的你嗎……」
我喉頭一滯,這人怎麼油鹽不盡。我惡狠狠道:「這便是代你們受的。」
大師兄一臉恍然大悟,唇角又化開:「小師妹,辛苦了。」
當然辛苦。
我辛苦得很。
辛苦得我竄到白龍馬面前,將師傅叫下了馬,自己騎了上去。
師傅欲言又止。
我語重心長道:「師傅,十萬八千裡路,你總得走點才顯得心誠吧。
「再說了,你多走點路,對身體好。」
師傅更欲言又止了。
我擺擺手:「師傅,你懂的,我和你們不一樣。
「觀音菩薩她知道我情況的。」
師傅默默閉上了嘴。
有後臺就是了不起。
有路人看到,擦了擦眼睛:「起猛了,看到蛇騎馬了。」
「不確定,再看看。」
21
過了三天,我終於勉強記起接下來要遇到的妖怪。
媽的。
是屍橫遍野餓殍遍地的獅駝嶺的那三個妖魔。
一個是青獅能一口吞下十萬天兵,一個是白象長鼻若鐵,還有個展翅萬裡的金鵬。
壞消息,三個妖怪不僅自己強還都有後臺,打S不得。
好消息,這是同人文,可能是三個大帥哥。
等等,都這種時候了我真的應該糾結這個問題嗎?
我望著大師兄道:「好師兄,這關我先請個假。」
「下一關再回來。」
師兄:「???聽不懂但是不可以。」
好你個弼馬溫!
22
正當我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生怕下一瞬就到了獅駝嶺的時候,忽然一睜眼到了白虎嶺。
我驚了。
怎麼突然到白虎嶺了啊?
不是。
你這同人文怎麼妖怪順序還是亂的啊?
我真的會沉默。
但我轉念一想,這關打的是白骨精。
這不正是我脫離組織的好機會?
我直接代替大師兄三打白骨精,不僅能被師傅趕走脫離取經退伍重獲自由,還能幫大師兄免了這一趟磨難。
從前最討厭的就是這一難中大師兄被冤枉還被趕走了的劇情了。
如今能幫到他,也算全了我一點念想。
我看著烏煙瘴氣的山路。
高興道:「今天天氣真好啊。」
大師兄:「?」
師傅:「?」
抱歉,我的新生活裡沒有獅駝嶺。
這比經,誰愛取誰取!
爺擺起來咯!
23
大師兄去尋吃食,給我們畫了個圈讓我們在原地等著。
我激動得摩拳擦掌半晌,白骨精才終於露了頭。
她化作農家女,為我們遞上饅頭。
我不等其他人說話,猛地就衝上前一把將她拍S。
附身在其中的白骨精冷冷看我一眼,遁走了。
師傅二師兄三師兄全瞠目結舌地看著我。
我得意道:「師傅,我S人了。」
師傅沉吟半晌:「她是妖怪吧?」
我一愣:「啊?」
「師傅相信你不會濫S無辜。」
我:「……哈哈,相信得很好,下次不要相信了。」
二師兄上前撿起地上的饅頭,便見那饅頭突然成了石頭,高興道:「師傅,你看這饅頭是妖怪用障眼法變化的,小師妹果然沒打錯人!」
三師兄點點頭:「小師妹真是聰慧,知道山間無人煙,看出了這女子是妖怪。」
師傅欣慰地點點頭。
不是。
你們有病吧你們?
怎麼跟說好的劇情不一樣啊?
沒關系。
我再S兩個給你們看看!
24
師兄回來後,看著S去的農家女子挑了挑眉,摸了摸我的頭:「姣姣真的長大了。」
你們。
真的夠了。
又往前行,白骨精又化作那農家女的母親出現。
她行得顫顫巍巍,瘦骨嶙峋,口中哭喊:「女兒!我的女兒你在哪啊?」
呵,我一句話都不說,我比大師兄還先出手。
打S!直接打S!
我還一邊打S一邊興奮、猙獰地狂笑。
這總忍不了了吧!
師傅師兄又全是一愣。
來啊!罵我啊!罵我!趕我走!別憋著!
師傅:「阿彌陀佛,姣姣不必解釋,這也是妖精,師傅知道的。」
我目瞪口呆:「你知道什麼啊?」
我跪在地上抱頭痛哭,試圖站起來,又摔倒在地:「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師傅摸摸我的頭,一臉心疼:「好好好,為師不知道。
「師傅是不知道姣姣多努力。
「姣姣遠比師傅知道的努力多了。」
啊啊啊啊啊啊!這人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啊?這比經我真他媽不想取了這比經我真他媽不想取了這比經我真他媽不想取了,想S是一種態度!想S是一種豁達!想S是一種修養!想S是一種禮貌!想S是一種藝術!我早上醒來想S!我晚上睡覺想S!我吃飯想S!我喝水想S!我發呆想S!我呼吸也想S!SSS!上勾拳SSS!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掃堂腿!回旋踢!
大師兄將眾人拉開:「快退開,又到小師妹發瘋的時間了!」
25
直到白骨精又化為老頭出現時,我手段極其殘忍地獰笑著把她S了。
師傅嘆氣一聲。
你終於受不了了是吧?
你要趕我走了是吧?
來吧!
我準備好了!
師傅看著我:「這妖怪定是作惡多端了吧,惹得姣姣這般生氣。」
不是。
你從哪裡給我找的這麼多理由啊?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師兄這次沒給白骨精逃脫的機會,追了上前將白骨精打了個稀巴爛。
師兄看著白骨精碎成一塊塊的屍體,一臉痛心:「悟空,你好殘忍。」
二師兄:「就是就是。」
三師兄別過臉不敢看:「罪過啊,罪過。」
我:「?」
感覺好累,有種八十歲留守老人挑了六十擔水,頂著大太陽去村頭澆菜苗,澆完發現澆的是別人家地的無力感。
26
我就這樣失去了脫離組織的機會。
我趴在馬背上,懷揣最後一絲僥幸問大師兄:「大師兄,我們可曾遇過青獅白象?」
大師兄搖了搖頭。
我沉默了瞬:「那一堆法寶的青牛呢?」
大師兄仍然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