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準你給我畫眉了?」
14
我怫然作色地離開屋子,清晝也跟了出來。
天色擦黑,我們一行四人來到城中。
果然如聖伯卿所說,城中熱鬧非凡。
原本白天的不悅一掃而空,我同千升衝進人群中看什麼都覺稀罕。
清晝撥開人群緊緊跟在我的身後。
而聖伯卿卻雙手互踹,悠然自得地跟在最後。
「清晝,這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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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持面具轉身問道,身後卻沒了清晝的身影。
我在人群中逡巡一番後就聽身後傳來聖伯卿的聲音:
「別找了,你這麼大個人他都能跟丟,還真是無用。」
我一回頭,不知他何時站在我身後:
「不如考慮考慮收了我,保準你往後丟不了也傷不到。」
他眼眸微眯,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
「收你做什麼?坐騎還是靈寵?」
說完我便不再理會他繼續往前走。
人間新奇物件實在太多了,我對著聖伯卿要這個要那個,他都搖搖頭無奈道:
「沒錢啊,看看得了。」
「隨隨便便一個點石成金術對你來說應該沒有任何難度,為何不使用?」
「這樣我也不至於跟你過這麼久苦日子,你待的村子也能跟著富起來。」
聖伯卿隻是笑而不語,卻在看到有賣糖葫蘆的攤販前,脫了鞋子倒出兩枚銅板遞給人家。
不僅攤販一臉嫌棄,就連一旁的我都嫌惡地往前多走了幾步,想要假裝不認識他。
聖伯卿追上我將糖葫蘆遞到面前:
「這可是用我僅存的私房錢買的。」
我雖一臉嫌棄,但還是接了過來,他則依舊雙手互揣,一臉淺笑地看著我。
我咬了一口,糖葫蘆確實好吃,便隨口問道:
「要不要來一個?」
「小孩子才吃這個。」
我愣了一下,猛地抬頭看向他,卻撞進一雙深邃卻又隱晦不明的雙瞳中。
我也是愣了許久才微微皺眉道:
「我們可曾見過?」
15
已是亥時,街市上仍是熱鬧非凡。
而此時煙花在空中綻開,我駐足抬頭觀望。
而聖伯卿雙手互揣,腰背挺直地立在我的身側。
「該回去了,魔界估計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必須趕在他們卷土重來之前先行誅魔。」
「那祝你好運。」
聖伯卿隻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而我雖恢復人身,法力卻仍未完全恢復,需要清晝帶我返回天界。
可他卻在半路改變路線,找了一處蠻荒地的洞中用鎖仙鏈將我囚禁。
我並沒有表現驚訝,隻是斜睨著他淡淡地道:
「原來在我身後使用魔界功法的是你啊。」
他一副急於辯解的模樣,可話還沒出口,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以為躲在這裡我們就找不到了嗎?」
魔界幾大長老同時出現在洞穴門口。
清晝卻下意識地護在我的身前:
「你們不是說萬魔渡會,剝了神格、抹除記憶,隻做凡人嗎?」
我身子一顫,不可置信地道:
「清晝,我自認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麼做?」
「隻怪神仙不能動情!」清晝突然垂頭吼道,「我隻是想在你成為凡人後也自除仙籍,去到凡間與你做一世夫妻,平凡相守到終老而已。」
我心中一慟,沒想到他竟然對我藏著這種心思。
「可是,自從你落入凡界我便失去了你的蹤跡,下界尋找時卻聽聞妖靈兩界都在尋你,要食你血肉,我便暫時不能自除仙籍,因為要護你周全。」
清晝的聲音逐漸沒了底氣。
「我說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散播這種狗屁話。」
我抬眼望向魔界那群老不S的,眼底寒氣肆虐。
「戰神,如今要你性命可不算S得不明不白吧。」
魔界二長老一臉嘲弄鋪陳而出。
說罷雙手在身前運轉,一團黑氣也從身體周圍散發而出。
清晝護在我身前怒道:
「你們不是答應過會放我們二人一條生路嗎?」
「你跟魔界人講誠信,未免太天真了。」
話音剛落,那團黑氣直衝過來。
清晝在我身前奮力抵擋,可最終不敵暈S過去。
我也不想認命,奈何法力所剩無幾,又被鎖仙鏈困住。
就在那群老家伙再度施法朝我而來,一團黑霧將我包裹其中。
黑霧慢慢具象成人形,眼前竟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16
「我都說他沒用,不如收了我。」
我躺靠在聖伯卿的懷裡,目光往上便看到他一雙桃花長眸裡含著的都是促狹的笑意。
「魔尊?」
魔族長老皆後退半步身形搖晃,顫抖地喚出名號。
我聽後擰眉審視著聖伯卿:
「你就是那個利用南冥離火虐S上一任魔尊後,繼位的新任魔尊?」
「虐S談不上,不過S前確實吃了些苦頭。」
他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淺笑,說得就好像旁觀者一般。
「你這是後悔在凡間沒S我,所以今天打算以魔尊的身份讓我S個明白?」
「我是來帶你走的。」
他笑吟吟地看著懷中有些詫異的我,然後將我輕輕放在一旁柔聲道:
「等我片刻,先清理下門戶。」
他轉身的片刻,詭異而雄厚的氣場,仿佛經過萬年沉澱的黑曜石,冷峻且深沉。
魔族長老們似乎非常懼怕聖伯卿,連連後退。
直到聖伯卿站定身子,那群人才跟著停了下來。
「是誰挑起的仙魔大戰?」
聖伯卿雙手互揣,面無表情地沉聲問道。
「我等不過,是想助魔尊統一三界。」
二長老似是忍不住,將手杖照地一杵。
聖伯卿伸直手臂,二長老身體突然騰空飛向他。
掐住脖子的一瞬,二長老身體化為灰燼。
聖伯卿嫌惡般地掸了掸寬大的袖子,一臉詭笑地看著其他人繼續問道:
「我有說過想要統一三界嗎?」
「自從您繼位,釋放天界俘虜,解放魔界奴隸,整日就是下凡做好事救濟蒼生,沒半點野心。」
三長老痛心疾首地直捶胸口。
我愕然地看向聖伯卿。
聖伯卿轉頭看向我:
「你看,我可是經魔界長老認證的老好人。」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五長老啞著嗓子質問道:
「魔尊當真要為了天界與我們為敵嗎?」
「為敵?」他轉頭看向五長老,唇邊流露出嘲弄的笑意,「你們還不配。」
說罷他隻輕輕一揮手,五長老周身便燃燒起純白色的火焰。
我瞳孔一顫,聖伯卿使用的正是南冥離火。
南冥離火為先天八卦離位之火,是遠古洪荒的一種火。
此火焰燃燒到極致,所以呈純白色,威力無窮,特別是對陰神鬼物更是傷害加倍。
五長老不肖片刻便化為烏有。
「我現在帶她走,還有人要阻攔嗎?」
他雙手互揣端在身前,單邊挑眉似是挑釁。
「魔尊可是喜歡上這天界的戰神了?」
17
大長老聲音低沉,卻語出驚人。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大長老,就連我都震驚到側目望去。
「還不夠明顯嗎?」
他輕佻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我身子更是一僵。
大長老震驚程度絕不亞於我,緩了半晌才沉聲說道:
「您身為魔尊不能動情。」
「那是天界的規矩,魔界何時有這狗屁規矩了?」
聖伯卿仗著身高,居高臨下睥睨眾人,不屑一顧地回道。
「可您修煉的南冥離火需要斷情絕愛才能突破九重。」
「我早在三百年前痛失所愛後就突破九重了。」
混沌的大腦隻捕捉到了聖伯卿說的痛失所愛這句話。
原來,他曾有過愛人。
18
「我這一身功法就是為了隨心所欲,若是還要被你們這群老家伙掣肘,那當初不如成仙,何必成魔?」
他說罷,突然平地狂風卷起,魔氣所至,草木盡凋零。
周身大片的血紅色濃雲迅速匯集,投下紅得刺目的陰影。
「吾等皆是魔族長老,沒有吾等支持,您何以服眾?如果您今日一定要帶戰神走的話,就從吾等屍體上踏過。」
眾長老們一副不畏生S的模樣紛紛合圍上來。
哪知話音剛落,聖伯卿二話不說,一把南冥離火直接將一眾長老焚燒其中。
他們甚至來不及哀號,便化為烏有。
「本尊能坐上這個位置可並非靠著你們幾個老家伙,所以真當本尊不敢動你們幾個?」
他說話時的神情冷靜又漠然。
「魔尊果然S伐果斷。」
對於他的果決我隻覺脊背發寒,於是脫口說道。
明明還一臉肅S之氣的聖伯卿突然側頭朝我看來,像個小媳婦一樣,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們剛才仗勢欺人,我若不表現得狠戾一點,怕是姑娘跟我都要撂在這兒了。」
「魔尊不必在我這惺惺作態,就算我完全恢復,也未必是你的對手,更何況是他們呢。」
他沒有接我的話茬,而是走到清晝身前用腳踢了踢,然後手中燃起純白火焰。
「住手!」
我厲聲阻止。
清晝雖罪孽深重,可畢竟跟了我那麼久,我也不能讓他S在魔族人的手裡。
「他如此對你還要饒他一命?」
他挑眉問我,表情略帶不滿。
「待我回天界說明一切再作處置吧。」
我垂眸說道,聖伯卿微微點了點頭。
他揮手解了我的鎖仙鏈,我活動四肢:
「你是怎麼看出清晝有問題的?」
我想起他當時確實有提醒過我。
「沒看出來,不過,就是對他看不順眼罷了。」
他漫不經心地回道。
我卻臉色一沉,沒好氣道:
「魔尊先前說的痛失所愛,這轉眼就喜歡上我了?」
「不是轉眼就喜歡上你了,而是一直喜歡,從未改變過。」
他凝視著我,雙眸掩藏不住的溫柔繾綣與真誠,不像是在說謊。
「三百年前的牧蘭生你可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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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您下凡歷情劫,我便私自去人間想與你做一世夫妻,沒想到卻被他搶了先。」
清晝惡狠狠地看向聖伯卿。
聖伯卿則雙手捂住我的耳朵,嫌惡地瞥了清晝一眼:
「別聽,小心髒了耳朵。」
我則推開聖伯卿冷著臉看著他。
隻見他嘆了口氣,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於是一揮手,面前出現鏡像:
「這是九幽冥鏡,能看到前世,你若想知道我也不瞞你。」
他說著,九幽冥鏡浮現畫面。
我投身成了罪臣之女,入了教坊司。
一日被一個酒鬼為難,是有著跟聖伯卿一樣長相的男人救了我,並且跟對方大打出手。
但凡來教坊司玩的客人都是金尊玉貴,哪個也得罪不起。
於是,教坊司讓挨打的酒鬼拿我撒氣。
救我的男人叫牧蘭生,他當場豪擲千金為我贖身。
他容貌俊美,富甲一方,卻無妻兒。
偌大的宅子,隻有一個小侍僕。
大概是怕他對我另有所圖,所以搶先說道:
「我不配以身相許,但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