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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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不答應,嫁人做妾生子,且對她言聽計從。


 


我還沒出聲,沈念璋大喊的聲音傳過來,「你們放開她!」


 


他帶著侍衛,想衝過來替我解綁,但被攔住,雙方僵持著。


 


我有些訝異,他這麼快能找過來。


 


夏衫輕薄,一道血痕從我的肩頭橫亙至手臂,鮮血淋漓。


 


最開始他把我從湖裡撈起來,就是半S不活的模樣,養了好才養得康泰無恙,現在被抽了一鞭子,又變成破爛可憐的模樣了。


 


沈念璋看看我,朝前面陌生的女人怒視著,咬牙斬釘截鐵地告訴眾人:


 


「阿銀就算想當正妻有何不可?劉小姐,我回去就請求父母親,將我與你的親事暫停作廢。阿銀要是願意,她怎麼不能當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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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子也跟來了,聽到這裡怒目圓睜斥他,「胡鬧!」


 


沈念璋真的很怵他這個長兄,但是他慌了一瞬,這回破天荒沒聽話,梗著脖子堅持。


 


劉小姐聽了氣得跳腳,想給他也來一鞭,護衛們滿臉警惕,那頭的家丁僕婦也盯著。


 


場上一團混亂。


 


這時,我輕輕說了一句:


 


「不願意。」


 


靜了片刻,他們看向我,劉小姐錯愕,「你說什麼?」


 


我滿臉平靜,不曾起過波瀾,極有耐心地再重復一遍:


 


「作妻,也不願意。」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拽住她已經半揚的鞭尾一扯。


 


等她趔趄著向前,迅速掙開捆縛在手的繩子扣住她脖頸旋身站定。


 


一切,隻一瞬間。


 


我手裡的利刃抵在了城主女兒的脖頸上,挾持著她走到外面,原來這裡就在城主府裡面。


 


手裡的刀抵下去,血立馬湧出來,在她一陣悽厲的尖叫聲過後,我抬眸看向她的僕從,語氣溫柔:


 


「聽話,不然她會S得不太體面。」


 


23


 


我向來時刻保持警惕,從那幾個壯漢在人群裡靠攏向我的時候,就察覺到了異常。


 


這群人不太謹慎,幹壞事身上還穿著城主府的服飾,很容易就能猜到他們是哪來的。


 


剎那之間,我就調整了計劃,放任他們綁走自己,铤而走險,看能不能博一個更好的機會。


 


看到派人來綁架我的幕後主使的確是臨城城主那個千嬌百寵的女兒,我笑了。


 


博對了。


 


被綁而來的我,眨眼睛就做了決定,要反過來綁架她。


 


我隨身常備許多武器,袖裡有短刃,在他們捆住我雙手的時候就在衣袖的遮掩下不著痕跡割開繩子。放任她抽了我一鞭,是為了讓她自己遠離奴僕走近我,降低在場人的警惕心,順便試探一下她的武力深淺。


 


我雖對自己狠,但不受無意義的傷。


 


所以……


 


我不會再給她出第二鞭的機會。


 


趁著眾人沒有反應過來,我幹脆利落地挾持了這個隻有花架子的大小姐,要求城主備一匹馬,一大袋碎銀,開城門放我離開。


 


「等我出城,就把她放了。」


 


我隻有一個人,單槍匹馬,並未引起臨城城主的警惕。


 


他們都以為我是求財,自覺得罪了城主的寶貝女兒,在臨城待不下去了,想以人質為要挾坑一筆錢就逃跑。


 


不過一匹馬,一袋銀,城主答應得很幹脆,憤怒又緊張地警告我不得傷害他女兒,還瞥了沈家人一眼,估計打算秋後算賬在他們頭上。


 


沈念璋全程目瞪口呆看著我。


 


我押著人質上了馬,每走一步,後面一群人就跟進一步,到城門處,我停住馬回身望去,烏壓壓跟了一群官兵還有不明所以看熱鬧的百姓。


 


中元節了,滿城盡是五彩斑斓的花燈。


 


盛午的太陽熠熠煌煌,遍撒人間,躍然其上。


 


我目光越過人群落在跟過來的沈念璋身上,遙遠地,「對不起……我不想當妾,也不想當妻。」


 


這幾天聽著沈府裡的人偷偷議論嘲諷,好像我拒絕了夫人納妾的提議,就是天大的事。


 


我並未理會。


 


我之所思,所想,所謀,所見,所求。


 


從來不必與非我流輩解釋,求得烏合之眾的認同。


 


我隻管去思,去想,去謀,去見,去求。


 


即便世所不容,即便踽踽獨行。


 


那府裡的人半輩子都困在宅院裡,或是鉤心鬥角,或是想著攀上哪個少爺享福,或是擔心新染的指甲不好看,或是討論著誰家新出的脂粉。


 


他們不會知道,夏汛來臨,下澤的水災又淹沒了許多田地,飢民遍野,民不聊生。


 


不會知道,衛城的官軍一批一批地趕來,起義的叛軍越發難以遏制,一場浩大的動蕩正在醞釀。


 


不會知道,遠在東邊的召國,名將趙成再次打算對外徵伐重構舊王朝的統治,亂世諸國短暫的平衡即將被打破,戰火又將蔓延開來。


 


他們這半輩子,和那半輩子,都囿於一座小小的大宅院裡,此生仰頭,目之所乃是那茫白的天空和四面的檐角。


 


是一座雕梁畫棟的井。


 


我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無論妻妾都是依附從屬於他人,如我娘親那般任人買賣去留不得自由,他日青史留名,也隻記作某某氏。


 


我不做誰的妾,也不做誰的妻。


 


我隻做我自己。


 


我要歷史記住我的本名——楚聽銀。


 


「闲聽碎銀幾兩當啷響,淡看金玉滿堂照燁光」的聽銀。


 


剛出生時,我隻被取了個賤名,我娘知道不好聽,央求了我爹很久,他才隨手寫下這一行詩,又隨手選了兩個字。


 


淡泊名利,貴賤皆自得之意。


 


他自己貪名圖利,卻指望我淡泊不爭。


 


可我偏是,又爭又搶,野心勃勃,步步為營,不擇手段。


 


城門被緩慢推開,我看向城主,「我答應過你的,等出城就把她放了。」


 


目光落在惡貫滿盈的女人身上,我手中用力,毫不猶豫地劃破她的血管,將人丟下馬去。


 


「但我從沒答應過,一定會出城。」


 


殷紅鮮血和太陽光一起灑在街頭,以血祭刀兵。


 


我已經策馬到了門口,卻回身折返,接著發出信號。


 


城門大開之際,外頭埋伏的人馬揚著煙塵衝過來。


 


挾持人質,給他們制造一種拿到錢財就逃跑的假象,實際上是在誘使城內主動打開城門,方便伏擊。


 


原本打算強攻的,可有更好的機會,我在轉瞬之間,就改變了策略。


 


順勢而為,隨機應變,抓緊一切有利於己方的契機,以最小的代價,攻其不備,拿下此城。


 


沈念璋被他的兄長帶走撤離,城主目眦欲裂怒視我帶兵衝過來,百姓慌張作鳥獸散。


 


我打開那袋子特地要求換成碎銀的銀錢,往天上撒了一把,碎銀落進人群裡,一旁的大漢得令高喊道:


 


「現場招兵,入伙給一塊銀子,拿人頭給兩塊,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塵煙將近,馬蹄聲震耳,一群訓練有素的土匪叛軍衝進來與臨城的守衛交戰,而揚著一袋銀錢的壯漢,卻在現場招兵分錢。


 


奇異的景象。


 


但卻也有奇效,直截了當給錢,那明晃晃的銀子是多少人掙不來的,有不怕S的衝過來撿起S人的武器就算加入。


 


混亂之中越來越多的百姓抄起家伙隨行進攻,隨著我方逼得城主帶著官兵節節敗退。


 


馬蹄亂踏刀兵濺血,匆匆忙忙的步履蹄鐵之間。


 


碎銀幾兩落在地上,確是當啷響。


 


……


 


24


 


我把臨城城主逼退到了城主府,眼看著他偷偷派人出去報信求援,假裝沒有發現。


 


接著毫不留情將其及殘部誅S殆盡。


 


被調虎離山引走的衛城官軍接到報信,才發現一直以來大錯特錯,追錯人了,原來他們大費周折追S的對象,竟是一個姑娘家。


 


衛城官軍趕回來支援,卻看到臨城城門大開,衝進去,正好看到城主將叛亂的賊人打垮。


 


城主笑著說危機已經解除。


 


衛城派來的將軍眉頭緊鎖,總感覺哪裡不對。


 


城主高喊著要為諸位將士接風洗塵。


 


然後在眾人開始放松的時候,城門邊上突然出現密密麻麻的人。


 


一聲「接風洗塵」,話音落下,漫天的箭矢朝裡面的衛城官軍射去。


 


這個城主,是假的。


 


我找人費了許多功夫,才找來一個和臨城城主長得十分相像的。


 


敵人的將軍這才發現,身後的城門已經關閉,他們被伏擊了。


 


居高臨下,佔盡先機。


 


威脅最大的衛城軍隊被我一出瓮中捉鱉之計碰面就削弱大半,又喪失了士氣,比原本想象中好收拾一些。


 


當然我方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我讓人把周翎喊來,「如你所見,我是叛軍頭子,你願不願意追隨於我。」


 


周翎愣了片刻,半跪下聲音鏗鏘有力,「願為主上效勞!」


 


我讓他帶一隊人去S奸商,放糧食,收壯丁。


 


我隨手扯了一塊布,刀柄沾血在上面寫了一個字,【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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