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哭著朝我們,「我家公主國破家亡,本就孤女可憐無依,被人凌辱至此,定是有人害她,求諸公為她討個公道。」
然後轉頭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施國公主蜷縮起來,看向我,張了張口,卻嘶啞著聲音說不出話來。
但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來,或許她的意思是我故意找人凌辱她。
眾人驚疑不定看向我。
38
張嬌嬌這些年來駐守邊疆,近來回都城述職,正好跟在我身邊,看到這一幕急了,「你少汙蔑賊贓我家殿下,誰知道你是不是自導自演。」
施國公主一抖,瑟縮著蜷縮得更可憐了,她好像是真的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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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她面前,蹲下細細打量她,她臉上許多淤青,看起來是反抗被打的,嘴角都還流著血,有人靠近下意識驚慌地後退。
我拽住了她。
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她身上,擋住了她衣不蔽體時眾人圍觀的目光。
她茫然看著我。
我起身俯視著她,說,「三日前,你託人弄來一副春藥,其實我知道。」
一開始我以為她想趁宮宴把藥下給我,讓我當眾失態。
現在看來,她的膽量和壞心倒也沒那麼大,隻敢把藥下給自己,然後嫁禍給我,幻想損壞我在她如意郎君眼中的形象。
我又說,「三日前,我已經讓人把你手裡那服藥換成了糖霜。」
她再次一抖。
也就是說,不管她是想害我還是想陷害我,那藥物都是沒用的,但她依然被人凌辱且在大庭廣眾被圍觀。
施國公主神情恍惚,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嘶啞,「我,我隻是想做做樣子。」
沒想到真的被人強迫侮辱。
她汙蔑我的計策失敗了,但還有人在推波助瀾,利用她繼續這個計策。
她面上所有驚慌恐懼絕望,都是真的。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無地自容。
蜷縮著呆滯得失聲。
侍衛已經從附近搜出來那個施暴者,押送到我面前,竟是我朝的一個副將,他滿身酒氣,看到我,嚇得頓時酒醒,慌張不已。
明白自己醉酒犯了錯事,撲通一聲跪下,他說,「臣願意負責,臣可以娶她。」
我讓張嬌嬌一腳把他踹開,「沒有你說話的份。」
我一把將施國公主拉起來,一顆一顆系上外袍的扣子,拿一把匕首放在她手裡,「站起來,你隻是失去了清白,又不是要S了。S不了,就自己把他處理掉。」
她愣住。
那個副將大驚失色,原來隻是有些慌張,沒想到事情會有這麼嚴重,現在知道害怕了,他急急磕頭向我求饒。周圍的同僚也為他求情,畢竟,好歹是個保家衛國灑過熱血的將軍。
我很冷淡,「軍令還背得出來嗎?」
副將僵住,良久,悔恨不已,「臣……知罪。」
他保家衛國為國徵戰,所以加官晉爵厚祿重賞,他違反軍令強迫他人,所以也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公主拿著匕首站著許久,終於,一步一步朝副將邁去,刺進了他的心髒。副將力氣大,其實他可以輕而易舉反抗,但施國公主身上披著我的外袍,猶如披著皇袍,沒人敢動她,動了就不止S他一個,還要牽連家人。
看著S去的副將,我合上他的眼睛,下令,「厚葬。」
還有兩個,施國公主那個婢女和聶國公主,我示意近衛當場將她們抓起來。
她們滿臉訝異不解。
我對著渾身鮮血全程呆滯的施國公主道,「我知道你不是施國的公主,你是細作,對嗎?」
在場的使臣哗然。
她沒反駁,算是應下了。
我指向那兩人,「你不知道,她們也是。」
真正的聶國公主在路上就被人刺SS了,這是冒名頂替而來的奸細,聶國公主太多又專門養在深閨,也就沒人發現端倪。
我猜都是燕國派來的人,那個偽裝聶國公主的細作,才是他們真正要布下的棋子,而這個假扮施國公主的,隻是用來吸引人注意的廢子。
一明一暗,明的這個一看就是臨時找來的,很容易就能被發現,偽裝施國的公主,可連字都不認識。
燕國的人盤算著,我將明的這顆廢子被揪出來,就會放松警惕和戒心,給真正訓練有素的細作可乘之機。
「聶國公主」也知道對方隻是顆廢子,「施國公主」卻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份。
設計她被人凌辱的,是這兩人。
我解釋清楚,被抓起來的兩人震驚迷茫,想不出她們到底是露了哪些破綻。
我指向那個侍女,朝「施國公主」道,「真正的侍女在找到你時,不會特意強調你悽慘的身世和被人凌辱,她隻是在利用你的慘狀來吸引眾人目光。」
她望著我,會了意,接著上前掐住那侍女的脖子,用匕首捅S了侍女。
還有一個,那個「聶國公主」,「我知道你們的談話,當時她在刻意引導你對付我,你難道沒有察覺嗎?」
她已經S瘋了,這回很幹脆利落地抹了對方的脖子。
連S三人,她呆呆看著滿手的血,匕首掉在地上,突然就流出淚來。
淚珠越滾越多,不是之前故作姿態梨花帶雨的那種哭,她哭得面容都有些猙獰。
大哭一場,她哽咽著說:
「殿下。
「從來沒有人,為我披過一件衣裳。」
39
她不是施國的公主,她自己的名字,連伊人。
其實連伊人原本隻是施國軍中的一個軍妓,是從別國押送來的俘虜。後來施國國破,她因為身形相似,被要求穿上公主的衣裳假扮她,掩護真正的公主逃命。作為施國公主,她作為戰利品被蔡國國君賞給一眾將領們享用,又遇到蔡國國破,被送去聶國,到了聶國依然是人賤可欺的玩物,接著又被轉手到雍國。
有人找上了門,逼她吃下一種毒藥,必須為他辦事,才能定期拿到解藥續命。
那人讓她在雍國使美人計,勾搭長昭公主最信賴的近臣,挑撥離間他們。
為了活命她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勾引人,但她沒想到,原來自始至終她都隻是一顆廢子,是用來吸引注意掩護真正細作的工具,是注定要去S的耗材。
她們還設計讓她被人毆打凌辱。
這樣的事情,連伊人其實已經經歷過無數次,像一道不曾愈合的傷口反復被劃傷。
她這一生悽苦流離,在施國軍營為妓,在蔡國宴席上做戰利品,在聶國當玩物,每每渾身髒汙衣不蔽體時,世人目光如炬炙烤著她。
她以為自己早就麻木。
可是,當有人給她披上一件衣。
連伊人忽然就哭了。
「從來沒有人,為我披過一件衣裳。」
從來沒有人,撿起她被人踩踏的尊嚴。
她被人押下去時,還深深盯著我,努力掙脫了束縛,轉身跪下朝我深深一拜。
「殿下……」
等了很久,她卻說不出話來。
於是繼續被押送到大牢,不久以後,她會被送到邊關去服勞役。
我不喜歡用下藥凌辱這種低劣的手段,來算計他人的做法。
未出生時,我娘因為被強迫被迫嫁給我爹,大水飢荒時,我娘受了貨郎的凌辱傷心欲絕一躍而下。
那年老鸨在我手上點的守宮砂,被我毫不猶豫地剜肉除去,至今手臂仍留著一道疤。
我不喜歡,神化女子的清白忠貞,然後又通過破壞這種神化來打壓人的窠臼。
我也不喜歡,此等下作的手法。
所以同樣是細作,那兩個人當場處S。
而連伊人,我幫她反抗,但身為細作,她依然要得到應有的懲罰,依制處置。
這一遭,當著別國大臣的面S了聶國送來的公主,聶國有些不虞,但得知那倆都被換成了奸細,也就情有可原。
沒了要找人聯姻的美人晃蕩,李二牛終於敢回皇宮了,還給我帶了禮物,山上摘的李子,他拍著胸脯保證,「可甜哩!」
我咬了一口,甜得齁人。
李二牛回憶起小時候和我娘一起去偷別人家的李子,傻呵呵笑起來,「你娘親不喜歡吃酸的,俺這一雙眼睛練得,哪個李子酸,哪個李子甜,一眼就能看出來。」
說著說著,他悵然,「聽銀啊,叔不想在這都城待了。」
他想回鄉裡面住,等有戰事需要他時,再趕來替我衝鋒陷陣。
這麼多年了,李二牛依然無法適應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隨著雍國越來越大,朝政越來越復雜,他越來越不適應。
我想了想,「那你禪位給我吧。」
正好如今我大權在握, 朝中上下一心,百姓愛戴於我,經過多年教化,女子經商為官都已非常普遍,為帝又有何不可。
對外如今雍國也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
時機已經成熟,一切順水推舟。
於是當月,經過一番籌備,雍國就舉行了歡迎儀式,不出所料有人反對,但也不成氣候。
禪位儀式上,禮官宣讀詔書時,忽然一騎驛卒衝進了都城,消息層層上報,大臣跑著進來稟告:
「殿下,不好了,燕國奇襲,已經打到了岐門關腹地!」
40
燕國突然發兵,且比以往的規模都更大,打得邊關防守的人措手不及,連失好幾城,情況危急。
我不得不暫停朝中一切事務,留足了兵力守都城,餘下全都堆到西北邊境去抵抗燕軍,另一邊通知聶國盡快支援。
我親自去前線坐鎮,重要將領都點了去,整裝待發,路上,第一次真正趕赴戰場的薛祁寧興奮極了,騎一匹大白馬穿著锃亮的甲胄拿著紅纓槍擠到我的車架旁邊隨行,「殿下,殿下!臣有一事相求。」
我掀開車簾側首看他。
少年將軍,劍眉星目,意氣風發,赤誠無畏,長槍策馬願平天下。
他紅著臉,有些羞澀,「殿下,臣有一心上人,待到建功立業歸來,想與她坦白,殿下可以先祝福一下我嗎?」
張嬌嬌一腳把他的馬踹開,「去去去,邊兒去,你喂這馬吃什麼了啊?放屁這麼臭。」
眾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