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附於別人得來的地位,不堪一擊。
因為那風箏,再栩栩如生,也是假的鷹。
真正的蒼鷹,疾風勁雨,電閃雷鳴,也不會掉。
直到現在,我才回答燕君很久之前的問話:
「不需要。」
我不需要很多很多的愛,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權力。
權力,資源,地位,力量和聲望。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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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雍國吞並梁國以後,我就想——下一步,是燕和聶。
當時的雍國對於這倆來說什麼也不是。
每一次,我都這般狼子野心,膽大包天。
我籌謀許久,後來鶯娘發現礦脈,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切入口。
其實她發現的,是兩條鐵礦脈,一大一小。
我主動放出消息,泄露了小的那條礦脈的存在,引得周圍大國覬覦,接著把它拋出去,當個誘餌,引得兩國相爭,互相消耗。
大的那條礦脈,在明面上那座礦山的掩護下,我找人去開挖,鍛造兵器,也就不那麼引人注目。
放棄一條小的礦脈,消耗了燕聶兩國,吞並了大半蔡國,得到了聶國暫時的庇護,又能隱蔽地開採大的那座礦山,一石四鳥。
這些年來,我利用那些鐵礦,打造了一支鐵騎,他們擁有足夠的護甲和鋒利的兵器,普通的軍隊與之不可同日而語,足夠助我橫掃列國。
隻有我自己知道它的存在。
本來打算登基稱帝以後,再讓那支鐵騎現世的。
周翎的背叛確實在意料之外,給了我慘痛一擊。
但他隻要S不S我,我就還能翻盤。
被抓走前,我把沈念璋藏好,把那支鐵騎的兵符放在他身上,以血作書大致交代了他情況。
抓到我燕軍就會撤退,我觀察過戰場,張嬌嬌當時應當是逃走了,並沒有被追擊到,燕軍退去,她會去救沈念璋的,因為她肯定會去尋找我。
被困燕國兩個月後,我遙遙看到有人放風箏,一隻蒼鷹,和好久以前,我在臨城沈家收到的那隻一樣。
是沈念璋混進燕都來了。
於是我也放了放風箏,報個平安。
沈念璋找到了那支鐵騎,張嬌嬌也好好的,而李二牛,那天我看到的,應該就是他本人。
我拿話試探他,李二牛偷偷朝我晃了晃口袋裡新摘的李子,故意告訴我有人刺S頂替他,不過應該是被他反S了。李二牛這次很聰明,選擇了反過來假扮那個替身,混在周翎身邊。
有兵馬,有將領,其實我們隨時都可以反攻。
我拖延了一段時間,任由周翎在雍國朝中攪風弄雨,看看還有哪些不忠之臣和奸細,等他們暴露出來,再一網打盡,順手肅清朝堂。
等到燕君說要讓我侍寢時,我這才發出信號,下令開始進攻。
他們對我防備得很嚴實,但我想要傳遞消息,自然有無數種辦法。
鐵騎攻城很快,但要打到燕都,還是費些時間,我不想再與姬珩虛與委蛇,直接咬斷他的脖頸。
當然自己也中了一劍。
又是重傷賭命的一回。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個貨郎臨S之時,震驚地看怪物一樣看著我,問我是不是從一開始,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計之內。
當時我沒有回答他。
其實。
不是的。
我的確步步為營,但誰也無法做到算無遺策,很多的時候,我不過是抓緊一切契機,因勢利導,逆風翻盤罷了。
我不去設想自己必然會成功。
隻管去拼,去闖。
盡人事,聽天命。
勝固欣然,敗亦無悔。
我從不信鬼神。
我想要的,一向自己去爭取。
年幼時李二牛被阿姐和小妹當成山神許願,李二牛費力帶吃食過來,有一次我發現他被人搶了食物,打暈在後山,我拖著他去避雨的地方找藥,順手摘了幾株毒草放到那人家的井裡,看著他拉到虛脫,掃走了他家所有糧食喂給李二牛,吃飽飯才能不被人輕易打暈。
阿姐和小妹在山上碎碎念祈禱,說求一枚簪子。
我看遍鎮上所有漂亮簪子,親手為她雕刻了一隻木簪。
她們一直以為那是李二牛做的。
可李二牛的手哪有這麼巧,野兔也是我抓來的。
每每命懸一線時,我總念著,「山神,山神,請保佑我。」
我所說的山神,一直是我自己。
是我在向自己一遍又一遍祈禱,重復——
聽銀,聽銀。
永遠不要放棄你自己。
聽銀。
你永遠都不認輸。
當我提著燕國國君的頭顱,走上城樓,往負隅頑抗的燕軍人堆裡一丟,看著他們士氣瞬間潰敗,而另一頭,沈念璋帶人打垮這最後的燕國守衛,趕到我身邊,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我。
雍國的獵獵旗幟插在了燕國都城的城樓之上。
我這才安心地暈了過去。
沈念璋必然會接住我。
51
肅清了雍國,收歸權柄,周翎被押送到我面前。
我讓薛家人提著一把大刀,斬斷了他的雙腿,「這是薛小將軍失去的雙腿。」
我讓張嬌嬌接過那把刀,砍掉了他兩根手指,「張將軍在岐門關失去了兩根手指。」
周翎痛苦哀號,一抬頭,我身後還有烏壓壓一群人,全是那場戰役中S去士兵的家屬,他頓時驚懼萬分。
那把刀被一人一人傳過去,每個人片下他的一塊肉,眾人看著周翎被凌遲而S。
攻佔了燕國,我端著一杯毒酒看著身為階下囚的施平,「沈念璋身上的毒,解藥交出來,可以饒你一命。」
沈念璋在岐門關帶著我S出重圍,燕軍那刀兵上抹了毒,雍國上下竟無大夫可治。
施平大笑,「哪來的解藥,那種毒就是無藥可解的,他隻能一點點被耗S。」
那就沒必要廢話了,我說,「對不起」,上前打算親手毒S他。
從他的角度,我間接導致了他國破家亡,他恨我入骨,應該的,是我對不起他;從我的角度,當時不把施國拖下水,那亡的就是雍國,後來他設計刺S我,安排埋伏我,我親眼看著眾多將士S去,還給沈念璋下毒,是他對不起我。
亂世的殘忍就在於此,立場不同,注定你S我活。
施平一愣,後來也低聲道了一句,也抱歉啊。
沈念璋攔住我,「還是我親手了結他吧。」
他就這麼一動不動攔著我,僵持了會兒,我終究選擇了妥協。
我知道他什麼用意,施平和那些S有餘辜的人不同,S他多少受點良心譴責,他要替我擔下這S孽。
這麼多年來,髒活累活,沈念璋都盡力替我去辦。
這次也是,他毒S施平,還把他那個靠犧牲連伊人逃走藏起來的皇姐也找來除掉,斬草務必除根。
攻佔聶國,把之前上貢的鐵器都搶了回來。
至此雍國連並兩大國,版圖進一步擴大,在列國之間聲名大噪。
在此之時,我步上帝座,戴著冠冕。
雍國昭告四方,長昭公主登基為女帝。
當上帝王的當天,我就召集群臣,告訴他們,雍國要以最短的時間一統天下。
52
不能給列國反應過來聯合對付我們的時間,所以我花了漫長的時間去蟄伏積累,才一舉拿下燕聶兩國。
一旦拿下兩個大國,就會成為許多大國的威脅和討伐對象。所以這戰事一起,就得緊鑼密鼓推進,不再有機會停歇。
雍國之前的國力,遠比它表現出來的要強,現在不必再遮掩。
我快速向外擴張,捷報連連傳來。
不過徵戰沙場本就不是輕松的事,我依然屢次負傷,身上的疤痕越來越多,身邊的將領士兵S去又換新顏,或被人謾罵窮兵黩武,或被人誇贊S伐果斷,也並非屢次都能獲勝,也曾被聯合圍攻,走投無路過,也曾敗了又戰,戰了又敗。
最是危急時,被三個諸侯國合擊,盟友來不及趕到,兵力被分散,戰線被拉長,最西邊的邊關城池孤立無援支撐了好幾個月,才堪堪等來援軍,差點就被攻破任敵人長驅直入。
正好,是連伊人被流放而去的那座。
隨著捷報回來的,還有她的幾件遺物。
他們說,邊城被圍攻數月,守城將領絕望之際,開門放城中百姓逃命,連徭役也被一起放走。
眾人紛紛逃跑時,連伊人渾渾噩噩,逆著人群,就來到了城樓處。
看著遠方塵煙裡又逼近的敵軍,她猛然清醒。
我給她的那件外袍,連伊人仔細清洗幹淨,始終帶著,好好存放已久。
那一天,她第二次披上了那件外衣,然後掛上一副面具,立在了城樓上。
守城將領被她說服,決定賭一把,將城門大開。
連伊人假裝成我,在城樓之上朝敵軍喊話。
敵軍將領看到長昭女帝竟然出現在此處,驚惶失措,城門大開,但他感覺是一出誘敵之計,不敢隨意決策,當天退了回去,先探聽探聽情報。
這一出空城計,拖延了兩天,終於被敵人發現那根本不是女帝,他們被耍了。
怒不可遏的敵人要朝連伊人放箭,她揭下面具,朝都城的方向深深一拜,終於道出了臨走之時沒立場說出口的話。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