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剎時異常激動,青筋暴起,奪過我手中酒杯一把摔在地上,反手把我推到在地。
又撲過來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拽起,用拳壓在牆角,高聳的鼻尖狠狠抵住我的側臉。
“豔兒?金家兄妹早就S了,難道你是鬼嗎?”
9.
S了?我苦苦尋覓的人已經S了?
我癱軟在地,思緒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冬夜。
那夜原和往常一樣靜謐祥和,晚膳剛剛結束。
金夫人抱著小姐梳妝,小姐把她新得的一對步搖又分了其中一支給我,
她總對我說:“一人一半,感情不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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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看著懷裡拉鉤的我倆,露出的笑意像彎彎的月牙,淡淡的,又像夏日裡清麗的荷花。
而後,夫人陪著我兩在後院裡玩躲貓貓。
我躲進了小山洞裡,過了會兒,似乎聽到外面異常嘈雜的聲音,又聽到夫人大聲吼了句,
“不要出來!”
我被嚇了一跳,夫人從未這樣嚴厲呵斥過我,我以為自己犯了什麼錯事,害怕夫人不要我了。
我在洞裡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忍不住睡了過去,又被透入洞內的晨光擾醒。
我抹著眼淚,躡手躡腳地爬出洞外,
隻見夫人清秀的面容已被利刃刀刀劃開,我捧起她的臉像是撿起碎成一地的青花瓷。
她纖柔的指尖已失去部分的指蓋,但依舊SS地為我擋住洞口,
以至於我花了好大力氣才從裡面推開她爬出來。
我此生都不會忘記當時我抱著夫人涼透的身體跪在血泊裡,
撕心裂肺地求問蒼天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10.
雖我當年年幼,但依稀記得金家老僕曾說,
金老爺雖對陳家有救命之恩,但陳老爺愛走偏門和金家愈發不合。
金家滅門後的這些年,陳家美其名曰替金家暫管生意,揚言待尋到金家兒女就悉數歸還。
但陳家借著金家原有的買賣,將生意越做越大。金銀珠寶肥水般源源不絕地流進陳家。
我忍辱負重到戲班學技,就為學成後假扮金家小姐,好借機接近陳家調查當年真相。
如今,陳瀟宴竟說金家兄妹已S,他們陳家怎知金家兄妹已S。
且明知對方已S,為何又假裝仁義四處重金尋人?
我想著同金家兄妹的年少之誼,想著金夫人拼S護我的模樣,想著陳家父子的偽善面孔,
心中悲憤直衝顱頂,再也難抑這戳心之痛。
陳瀟宴前些日子在我內裡積累的丁點好感即刻灰飛煙滅。
我拼S撲向他,恨不得撕碎他的嘴臉。
“給爺滾開!為了錢撲倒男人的髒東西,別碰我!”
他一腳把我踹倒,我重重摔到在地,撞翻洗腳盆,被水潑了一身,朱釵也散落了一地。
他搶走了所有被褥袍子,還吹滅蠟燭,打開所有窗戶,讓寒風灌入房內。
“你敢叫喚一聲,我摁著你的頭,趴在地上,舔幹淨剛才給我的酒!”
我就這樣湿著身子,頂著一團亂發在快要結霜的地面,跪了一夜。
我要活下來,這滅門世仇,我定要陳家血債血還。
11.
次日,我不出所料的渾身發燙,而陳瀟宴卻出乎意料地讓萍萍為我請來大夫。
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顧不得和任何人說話。
他又抱著我喂藥,待大夫和萍萍離開,他貼著我耳邊說,
“我表面對你越好,幕後之人越怕你背叛他們。我要你困在這的大宅裡生不如S。”
他的聲音像山窟裡的鬼鳴。
說罷,他還故意掀開我的被子。
這些日子,陳老爺也時常來看我,人參燕窩各種補藥源源不斷送來。
房外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恭喜小姐,即將被我們少爺迎娶過門,馬上就是大富大貴的少奶奶了。”
萍萍面上陰陽怪氣,實則警告我盡快行動。
她還不知,我已暴露。陳家娶我不過是為了名正言順繼續霸佔金家產業。
要是等表舅爺反應過來知道我再無利用價值,隻怕要S我滅口。
夜裡,我憋足力氣撐起虛弱的身體,望向窗外。
冷夜的黑滲透了這豪門宅院的裡裡外外,唯有一輪孤月,明空高懸,為我落下一絲光亮。
金少爺教我那句“人應明事理”又回響耳邊。
可如今,金家大善之家卻被暗算滅門,陳家屠S恩人卻兒孫富貴,這荒唐人間有何公理?
我發誓,縱是以命抵命,也要討這世間正道。
12.
明日就是我和陳瀟宴結親的日子。
表舅爺下了最後通牒,要我在洞房花燭夜趁陳瀟宴酒醉下藥,問出寶藏地址。
留給我的時間已然不多了。眼下腹背受敵,與其任人魚肉,不如殊S一搏。
夜深,我坐在布置好的接親房裡,將秘制的劇毒塗在敬酒的酒壺裡。
此藥隻要入口一點即可毒發身亡,隻有微微味道,幾乎無色,一般人察覺不出來。
明日,等二拜高堂時,陳老爺、表舅爺都會喝下這壺裡的酒,陳瀟宴也會。
我,自然也會。
我摸著大腿上狗咬的疤痕,深深吸入一口寒氣,卻絲毫不覺得冷。
我擦了又擦豔兒最後給我的那支步搖,看著銅鏡裡的自己,鄭重地帶在了頭上。
“豔兒,如今我就是你呀,是冉冉來晚了。明天之後我們永遠在一塊兒,再也不走散。”
13.
結親這天所有人都笑臉相迎,我卻面如S灰。
這些虛偽誇張的笑聲震徹整合陳宅,於我而言都像鬼差索命的嚎叫。
陳老爺逢人便說,定讓陳瀟宴好好待我,以此告慰金老爺在天之靈。
又說什麼女子從夫,意思是金家以後的家業都是他們陳家的了。
前來慶賀的富商貴人無一不應聲附和。
呵,他不去梨園的戲班子唱戲,可真是可惜了。
我故意噴上濃香掩蓋毒酒味道,陳瀟宴不忘在成親這天都挖苦唾棄我,
“庸脂俗粉,做作,惡心!”我在蓋頭下假裝沒聽見,懶得搭理他。
吉時已到,二拜高堂,我和陳瀟宴雙雙跪下。
我端起酒杯,心裡咒罵,
陳家的人都到地獄跪去吧,去跪金家的上百條亡魂,豈配讓我跪他們。
我正要一飲而盡。
“嘭”的一聲,旁邊的媒婆立馬賠笑“沒事沒事,落地開花,富貴榮華”。
陳瀟宴竟松手打碎了酒杯。
“啊!我頭好痛,爹、舅爺救我……”陳瀟宴面容扭曲地倒在地上。
陳老爺和二舅爺驚慌地放下手中酒杯,過來扶起陳瀟宴。
我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什麼情況?他明明沒有喝下去啊。難道他發現了?
他怎麼接連兩次都對藥如此敏銳。但若是發現我投毒,為何不當場揭穿?
我一團亂麻,煩躁得很,一把揭起蓋頭,想看看陳瀟宴玩什麼把戲。
陳瀟宴盯著我的步搖,眼神突然射出的強烈光芒,像是深海裡的夜明珠。
14.
陳瀟宴說是日夜照顧我太辛苦,成親之日又太激動,所以一時情緒交集才頭痛暈眩。
如此大話連篇真是不要臉。
婚禮被延遲,我一時也毫無頭緒隻得在雪夜裡來回踱步。
忽然,背後一股涼風,我一回頭就被一黑衣人當頭打暈,根本來不及叫喚。
待我睜眼,發現自己手腳已被困住,身處在不知方位的山洞裡。
“表舅爺給我進後院的鑰匙還好備了一條留著。我可不像他怕跟陳少爺撕破臉,一堆債主上門,我等不了你了!”
是那天在靈堂的刺客,他拿著火把向我步步靠近,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他竟然是陳宅裡平日默不作聲的那個屠夫。
“如今你和陳少爺都拜堂成親了,可見已經成了他的心頭肉,猜猜他會拿什麼換你?”
“他什麼都不會換的,他已經發現我不是金家小姐了。”
啪!我被他一巴掌打得雙耳轟鳴,血跟著從嘴角滲出。
“賤蹄子,S到臨頭還擱這兒演戲!他知道你是假貨怎還答應隻身前來赴約?”
什麼?他居然為我冒險獨自赴約?
我尚未回過神來,陳瀟宴已經出現在了洞口。
15.
“說條件吧,你想怎樣?”他的語氣依舊冰冷而淡定。
“陳少爺果然爽快,把寶藏拿來我就饒你嬌妻一命。”
“什麼寶藏?”
“少給我裝蒜!”說罷,屠夫一拳打向我胸才愈合的傷口,眼淚立馬憋不住地飚出來。
我不怕S,但我恨自己未能手刃仇人就不明不白S了。
我不甘而絕望地望向陳瀟宴。
“聽說陳少爺是個愛玉足的風流公子,既然舍不得寶藏,我就削下你嬌妻這雙腿做賠禮吧!”
說罷,他扔掉火把,拔劍出鞘,一把扯下我的衣裙。
我的整雙腿由上至下都赤裸裸地,在明晃晃的火光之下。
陳瀟宴原本麻木無色的臉竟霎時崩裂開來。
他瞪大雙眼愣在原地,已經搖搖欲墜的軀體似乎要被內心龐大的情緒炸飛。
他看著仿佛比我受到更重的傷。
屠夫見狀更是變本加厲,舉劍向我揮去。陳瀟宴竟毫不猶豫擋在劍下。
“寶藏圖我就帶在身上,拿出來給你看。”
陳瀟宴從手裡掏出一條湿透的手帕。
這手帕的味道,是婚禮上的毒酒!
“什麼都沒有啊?”
“這是金山銀山,豈會如此容易暴露,你要湊得極近來看,來吧我幫你舉著火把。”
刺客顯然已被所謂的金山銀山蠱惑,放松了戒備。
陳瀟宴在接手火把的瞬間,一把將手帕捂在刺客嘴上。同時把火把戳向刺客。
被燙到的刺客下意識吼了幾聲,吸入了帕中的毒酒,倒地抽搐兩下就停止了呼吸。
“冉冉,對不起!”
16.
“你是——”
我難以自信地望著這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心中日夜呼喚的名字,此刻卻緊張得無法喊出。
“是!我是,冉冉,我是金玉林,金家哥啊!”他激動得渾身發抖。
我一時語塞,愣在原地,任由他肆無忌憚地摸索我腿上的傷疤。
他緊緊地抱著我,鼻尖抵著我的鎖骨,像獵犬終於找回了自己熟悉的那個味道,瘋狂而貪婪地舔舐著我裸露在外冰涼的脖子。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少爺,我……”我根本沒有提問的機會。
他柔軟而溫熱的唇堵住了我。
“不要叫我少爺,叫我林哥,我是你的林哥。”
“林哥,我的林哥啊。”
我一聲聲呼喚著這個十二年來讓我魂牽夢繞的名字,身體也跟著滾燙起來。
洞外下著鵝毛大雪,洞內熱氣蒸騰。
火光搖曳,人影纏綿交錯,此起彼伏的嬌喘聲將夜劃開。
我們這雙飽受相思之苦的苦命兒,恨不得趴在對方身上索取彼此的所有溫暖,感受著這久別重逢的氣息。
我們為了共同的仇恨來到這煉獄般的大宅,將自己偽裝成曾經厭惡的模樣。
這夜,我們終於都做回自己,塵封已久的潮水破冰而出,盡情地彼此交融。
17.
“林哥你為什麼不讓陳家人喝下那杯毒酒,讓他們抵命?”
我依偎在他懷裡小心翼翼問。
“抵命?他們兩條賤命如何與我家上百亡魂相抵?如何與你我蹉跎青春相抵?”
他一手摟著我,一手緊緊握拳,清澈明亮的眼眸泛著盈盈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