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紅著眼眶,哭喪著一張臉,活像S了爹媽。
我不想搭理她,把矛頭對準沈宴禮:
「你約我來,叫她幹什麼?難不成她真是你活爹,你自己孝順就算了,還要帶上我?」
他沒底氣地解釋:「明箏說她與你有些事想說清楚,託我約你。」
趙明箏立馬插話:「前些日子妹妹你在府上掌摑我母親,還奪去她的掌家之權。平日裡若我不知哪裡得罪妹妹,我在這裡向妹妹道歉,能不能別再欺辱我母親?她現在成天躲在屋子裡哭,都無臉出門。」
說完用手帕掖了掖眼角,好一副做作的姿態。
但沈宴禮偏偏吃這套,臉上滿是不贊同:「雖你身份尊貴,也不可如此欺辱長輩。」
這一切可笑至極,我質問:
「趙明箏,你我同居一府,從你屋門口走半刻便能尋到我,有什麼話在府裡不能說,偏要託我這個瞎眼睛的未婚夫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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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料到我這個任人揉搓的軟柿子,突然變成個硬茬。
趙明箏顧左言他:「我隻是太過心疼我娘,她代掌趙府十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你為何如此狠心?」
系統在我腦海裡笑得像隻打鳴的公雞:
【雖然她弱小無辜又可憐,但擁有一個足以支撐世界的茶田。】
我則狠狠翻了個白眼:
「冤有頭債有主,誰娘不易誰彌補,關我屁事啊。
「你若有出息便替她把面子掙回來,擱我這嘰嘰歪歪,演什麼母女情深?」
說完我不願與他們再糾纏,轉身欲走。
沈宴禮卻還要替他活爹說幾句:
「明箏時常對我說,她母親視你如己出,你竟對趙夫人無半分尊敬之心?」
真是煩人的蒼蠅,嗡嗡嗡個沒完。
「慎言!我娘十六年前戰S幽州,我是定家人,為何要尊敬一個偷情的小妾?皇上皇後都支持我整治家裡,沈宴禮,你若是想為趙明箏討個公道,有本事去找帝後申訴!」
罵完這對慈父孝子,我打算走人,一腳把門踹開。
門「砰」地打開,門外一堆黑衣人與我面面相覷。
現在聽牆角都流行穿黑衣了?
呆滯片刻,黑衣人反應過來,大喊:
「沈世子,江南漕運一案你不收手,那便納命來!」
霎時間,現場從狗血的痴男怨女變成快意恩仇、刀光劍影。
沈宴禮作勢要衝過來保護我,趙明箏扯住他的袖子,驚呼:「宴禮哥哥,我害怕。」
他便真的轉身隻顧護著趙明箏:「青峰,我這邊走不開,你去保護明月。」
難為趙明箏這等情境,還掐著嗓子:「宴禮哥哥,你也不會功夫,青峰是要保護你的,姐姐是將門虎女,定能自己解決。你別讓青峰過去,我怕你受傷。」
9
無暇兒女情長,第一次與人打鬥,我有些畏手畏腳。
打了幾下發現,這些人的手腳軟得跟沒牙的老太太吃的面糊一樣,不足為懼。
三下五除二,踹翻眼前幾個黑衣人。
可黑衣人連綿不絕。
隔壁包廂聽到動靜,一錦袍少年加入戰局,他功夫極俊,扭轉局勢。
黑衣人不敵,開始放冷箭。
明明刺客是衝著沈宴禮來的,冷箭卻紛紛射向我。
系統幸災樂禍:【你可是虐文女主,男主女配再怎麼作,反正最後受傷的都是你。】
一旁沈宴禮隻緊緊護住趙明箏,強烈的憤恨湧上我心頭。
他知道我也處於危險嗎?
知道。
他真的在乎過我嗎?
顯而易見,不在乎。
為首的刺客正瞄準我,我問系統:
【我替沈宴禮擋過一箭,這賬是不是得平了才行?】
系統:【是。】
電光石火間,錦袍少年要挑飛那支直衝我來的箭,我卻一腳狠狠踢少年腿上。
他毫無防備,在我的蠻力下,一個踉跄蹭到旁邊刺客的刀刃。
看上去頂多胳膊蹭破點皮。
真是罪過。
與此同時,我一把拽過正和活爹難舍難分的沈宴禮,擋在身前。
「噗嗤」一聲,是利箭刺破皮肉。
沈宴禮吃痛,滿臉驚訝地倒地,利箭插在心口偏右兩寸。
此時此刻,連黑衣人都滿眼震驚,居然真的完成任務。
金吾衛終於趕來,平息這場混亂。
我哭天喊地:「救命恩人,你怎會重傷至此!」
沈宴禮抬起手,試圖展示他沒S,還能再搶救一下。
我置若罔聞,直直撲向錦袍少年。
滿眼心疼地看著他不知破沒破皮的胳膊:
「恩公,你別放棄,再堅持堅持,我馬上帶你去見太醫!」
10
錦袍少年坐在我的馬車裡,有些局促不安。
「姐姐不用帶我去見太醫,我壓根沒受傷。」
我:「瞧,都病糊塗了,說什麼胡話呢。」
「你未婚夫都傷成那樣,不去管管?」
我面無表情:「他活爹保準給他伺候得妥妥的,我就不去礙眼了。」
他疑惑:「啊?」
「我是說我庶姐會照顧好他。」
少年一臉震驚:「貴圈真亂。」
等到了地方,他看著佔地遼闊的校場,發出靈魂質問:
「我不過離開京城兩年,醫館如今為了生意,直接改開武館了?」
我拱拱手:「裴小將軍,既然你我都沒傷,不如在此過兩招,等會兒太醫來也不至於白跑一趟。」
說完我先發制人,一拳衝著他脖子就去了。
年紀輕輕,武功高強,離京兩年,他是定南王家的公子裴煊無疑。
我空有一身力氣,卻鮮少有人敢與我對招,實在技痒想試試。
然後便迎來一頓暴揍。
單方面挨揍結束後,我累癱在校場,躺成一個「大」字。
裴煊躺在我旁邊,躺成一個「太」字。
我不滿:「你光打我去了,又不累,你給我起來。」
裴煊:「你力氣太大,我抗那幾下很痛的。」
我們就這樣躺了一刻鍾。
今日的天氣真好呀,前所未有的明媚,似是要脫離過往幾十年的陰霾。
裴煊冷不丁開口:「姐姐,我有點喜歡你。」
我望著晴空,沒往心裡去,懶洋洋地問:
「你為什麼喜歡我?」
他:「不知道,喜歡不需要理由,喜歡就是喜歡。」
「我們第一次見,有點草率吧?」
「哪裡草率?我見過千千萬萬的人,隻有你是我第一眼就喜歡上的,」
我有些臉紅:「你知不知道何為含蓄?」
他繼續直球:「知道啊,但如果我不說,姐姐你要等什麼時候才知道?我要怎麼找機會再見你?」
我開始胡言亂語:「你不用鋪墊太多,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直說。不過我這心肝脾胃腎都被沈宴禮預訂了,得把他解決掉,才能騰出來給你嚯嚯。」
他啞然失笑:「我想知道姐姐平日裡喜歡什麼?以及喜歡什麼樣的男子?最後什麼時候能喜歡我?」
11
幸虧太醫來得即時。
「我見你心率過快,雙頰緋紅,眼神飄忽,想必郡主是……」
我急忙插話,自行診斷:「我想必是發燒了,太醫快給我開兩服藥退燒。」
轉頭逃命般地對裴煊說:「改日再切磋,我得趁病重前,趕緊去看病。」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府裡,我忍不住和知心大哥系統抱怨:「怎麼會有如此直來直往的人?」
知心大哥一點也不知心,慣會捅刀子:
【你嘴跟個撬不開的蚌一樣,沈宴禮更是眼瞎耳聾張不開嘴,五官就隻有鼻子負責出氣,其他全都失靈。
【裴煊這樣的直球小狗,隻比你小幾個月,卻姐姐長姐姐短,對你來說確實是衝擊。】
我當系統放屁,自顧自接著傾訴:
「系統,今日這般很暢快,前所未有的暢快。
「可從小府上的嬤嬤教我恭順,沈宴禮叫我賢淑,如今這般肆意妄為。我是病了嗎?」
系統激情開麥:
【世上掌握權力的男子但凡好的東西必要爭搶,若恭順賢淑是好東西,他們為何不這樣?不過是你百依百順,對他們有好處罷了。
【你父親無才無德,靠娶你母親混個尚書職位,後來養著你這定家獨苗,聖上對他的無能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宴禮雖為定國公世子,但他家敗落兩代,不過是金玉其外。若不是和你定親,去江南查貪腐的差事怎麼能落他頭上?
【若你事事都行,樣樣皆強,豈不是要騎在他們頭上?隻有你柔順聽話,他們才能既沾你的光,又保持男人的尊嚴,對你呼來喝去,作威作福。】
我被這一大串話打得措手不及:「你這麼說,顯得我之前很蠢。」
【你確實蠢,我說的這些你不早就知道嗎?不過為那點虛無縹緲的愛,蒙起眼睛捂住耳朵逃避。】
但我如今想睜開眼睛,松開耳朵了。
12
太醫在我真心換真心下,說我病得很重,需要姊妹的血入藥。
我隻好在丫鬟的攙扶下,面色紅潤地來到趙明箏門前,求趙明箏救我。
帶來的嬤嬤SS壓住趙明箏,她面露猙獰,一口牙都要咬碎:
「定明月,你這是蓄意報復?」
我聲淚俱下:
「多謝庶姐念在我此前以血入藥的恩情,這半月每日放血,為我治療。」
感謝之餘,不忘吩咐婢女:
「你記得我之前每刀劃多長,隻需再長上半寸,劃在庶姐手上便是。」
趙明箏掙扎著,可惜沒什麼用,鮮血入盅。
她叫囂著:「你這毒婦,如此你可滿意?」
我環視四周:「滿意得很。」
說完將盅杯裡的血往身旁的月季盆栽一澆,通知婢女:
「明日將月季花摘下來,我要用來泡腳。」
不忘感謝趙明箏:「庶姐的血滋潤過的花,用來泡腳正合適,定能保佑我身體康健。」
趙明箏目眦盡裂,我隻問系統:
【趙明箏這筆賬算清了吧?】
系統難得誇獎:【做得不錯。】
剛出門,便遇見急匆匆趕來的趙夫人,她衝上來作勢要打我。
被僕從攔下。
我冷冷道:
「怎麼,趙夫人臉又痒痒了?想讓我來給你打兩下?」
「老爺最疼愛明箏,你怎敢?」
這簡直讓我笑出聲:
「我一進這院子,想必父親就知道了,他為何不敢來?闔府的富貴都源於我,所以勸你們老老實實的,別再來惹我!」
不過三言兩語,趙夫人那點慈母心便化為識時務,神色恹恹地退下。
從前我於角落處默默窺探趙明箏的幸福,羨慕她有父母的愛護。
但她的幸福如水中月、鏡中花。
一旦有利益衝突,她可以被輕易舍棄。
她同我一樣可悲。
13
系統:【沈宴禮有一筆表外資產,你要有對應的處理與準備。】
我:「聽不懂,說人話。」
系統:【沈宴禮在和你有婚約的情況下,把趙明箏當白月光,出於公平,你也得綠了他。】
我大為震驚:「這種道德敗壞的事也要照著做?我都打算和他解除婚約了。」
系統:【你必須要在有婚約的時候綠了沈宴禮,否則這賬算不平。】
本來打算先解除婚約,再應裴煊的邀約。
可系統步步緊逼,我隻好喪心病狂地「紅杏出牆」。
我和裴煊一起去校場練武、到各大酒樓探尋美食、在天朗氣清下遊湖。
原來,被愛和愛人不是一件復雜的事。
和正確的人相愛,不需要跨越九九八十一難,不用經受太多磨難與考驗。
每一日都是豔陽高照,晴空萬裡。
我甚至破除心理障礙,和他去到荒廢已久的定家老宅,來看塵封已久的兵法奇書。
自有記憶起,我都是從旁人口中聽到定家人。
如今從這一摞摞的兵書中,得以窺見他們的風採與傲骨。
外祖父,舅舅們,以及我母親在這些書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注釋。
他們寫下對所經歷的每一場戰爭的理解。
在那些蠅頭小字中,我仿佛見到金戈鐵馬,擂鼓鳴金。
我逐漸釋懷,他們算不上合格的家人,但卻是最優秀的將領。
我為自己姓定而驕傲。
14
和裴煊的相處也有別扭之處。
裴煊一開始隻說「姐姐,我見到你就高興」,眼睛裡像墜入繁星。
如今已變為「姐姐來見我,你未婚夫不會不高興吧?」低眉聳眼又帶著委屈。
我的良心實在難熬,迫不及待地想擺脫尷尬的處境。
這幾日我時常與裴煊在一塊,外面「沈宴禮被綠」的風言風語滿天飛。
綠得差不多了,身為沈宴禮的未婚妻,我前去定國公府裡看望他,順便了結這段不良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