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瘋一般踢和咬兩個白大褂,想衝下車。
兩人SS按住我,一個白大褂手上拿著一個碩大的針筒,搖了搖裡面的藥水,猛然向我的胳膊上扎下。
藥水推進去,我的身體頓時軟了。
救護車發動。
我絕望地看向黃小麗。
她比較瘦弱,雖然拼命搶手機,也搶不過我媽。
突然,我看見大門裡一個身影飛奔出來。
是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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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短跑衝刺的速度衝到救護車前面,張開雙手攔住,怒吼:「停下!我已經報警了!」
車停了下來。
我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我醒來的時候,在警察局裡。
有一個女民警守著我,見我醒了,她詢問我的身體狀況後,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回答:「周恬恬。」
「你認識孫媛媛嗎?」
孫媛媛是我媽,但我現在恨透了她,直接搖頭:「不認識。」
女民警和旁邊的男民警對視了一眼,接著問:「你認識黃小麗嗎?」
「認識,她是我同學。」
「認識洛沉嗎?」
「認識。」
「他跟你是什麼關系?」
15
我不明白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我想起洛沉冒著被車撞S的危險救了我。
我媽沒能把我帶走,必然恨他,可能會誣陷他,想讓他坐牢。
我不能害他,還得救他。
於是我回答:「他是我的男朋友。」
除了這個,我也不知道說什麼關系合適。
兩個警察又問了我被抓上救護車的詳細情況,就出去了。
不一會兒,黃小麗進來了。
她問:「周恬恬,你沒事吧?」
我點頭:「我沒事,隻是身上沒什麼力氣。」
她氣憤地說:「那個醫生給你打了針,所以你動不了,休息一會兒,等藥效過了就好了。」
我問:「洛沉呢?」
黃小麗擔憂地說:「他還被關著,你媽媽告他拐騙你。」
我急了:「我剛才給警察說洛沉是我的男朋友,他怎麼還關著?」
「真的?」
黃小麗馬上開心起來:「那他一會兒會出來。」
黃小麗告訴我,洛沉知道我們的下班時間,他每天都會等我們回來。
今天見我們遲遲沒有回來,他來到學校門口查看,正好聽見黃小麗大喊抓人販子。
他跑出來看見我媽和黃小麗在拉扯,旁邊的救護車正在啟動,估計我媽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他跑過來攔住救護車,並報了警。
精神病院的人並不確定我是不是精神病患者,我媽給他們打電話求助,說我精神分裂從家裡跑出來了,請求他們幫忙把我抓回去。
洛沉不要命地攔車,司機不敢硬闖,隻能停下。
警察來了以後,我媽堅持說我有精神病,要把我帶走。
黃小麗說:「周恬恬是我們同學,精神很正常。」
「對。」
洛沉說:「我認識周恬恬的媽,不是這個女人,她是人販子。」
我媽大罵洛沉不要臉,說他才是人販子,想拐走我。
洛沉為了不讓他們把我帶走,聲稱:「周恬恬是我的女朋友。」
黃小麗也證明:「對,他們倆在談戀愛。」
警方見雙方爭執不下,我又昏迷不醒,隻能把他們都關起來,等我醒了再說。
16
現在我的證詞讓洛沉出來了,我媽沒能出來。
我們三個可以走了,但我身上軟綿綿的,走不動。
洛沉躬身背上我。
黃小麗跑出去攔出租車。
回到學校,我對他倆感激不盡,眼含熱淚說:「如果不是你們,我現在可能就在精神病院裡了。」
黃小麗嘆氣:「你媽真狠心啊,就因為你把她拉黑了,她就要把你關進精神病院去。」
我說:「她可能隻想威脅我,也可能這個寒假都把我關在裡面,等到我向她認錯,並且發誓以後都嚴格按照她的要求做,才放我出來。」
「太可怕了,她在看守所也關不了幾天,出來了是不是還會找你的麻煩?」
洛沉說:「以後我每天跟你們一起走。」
第二天,洛沉果然護送我們到上班的地方,他再騎車到他上班的地方去。
中午,我正在飯店忙的時候,接到我爸爸的電話,說他來了,要見我。
我讓他來我打工的飯店。
這裡人多,我心裡有安全感一些。
說起來,我爸不怎麼管我。
記得我小的時候,我爸也心疼我媽把我管得太嚴厲了,勸說:「你打兩下就行了嘛……」
我媽大發雷霆:「我教育孩子的時候,你能不能閉嘴?你以為你是為她好?你才是害她!」
她一邊吼一邊把我爸趕出去了。
後來我爸看見我的成績確實很好,更不敢阻攔我媽對我的棍棒教育。
所以在我的印象裡,我的整個幼年、少年和青年時期,我大部分時間都是跟我媽在一起。
我十八年的成長歷程中,我爸陪我的時間少之又少。
我覺得他一直是聽我媽的。
我怕他這次也聽我媽的話,把我騙出去,弄上精神病院的車。
17
我爸過來的時候,我還穿著圍裙,在飯店裡不停打轉。
他等了一個多小時,飯店的客人少了,我才有空闲跟他說話。
我跟我爸對面而坐。
他伸手摸了摸我額前汗湿了的頭發,眼裡滿是心疼:「冬天都熱成這樣。」
我問:「爸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嘆息了一聲,說:「我不知道你和你媽鬧了這麼大的矛盾,是爸爸對你關心太少。你如果不諒解你媽,她會被拘留,如果留了案底的話,會影響到你的前途。」
我說:「我不在乎前途,如果不給媽足夠的教訓,她出來還是會毀了我。」
他斟酌地說:「恬恬,你媽媽本質是為你好……」
我打斷他:「爸,你真的認為我媽是為我好?她沒有一點錯?」
「她的教育方法是有問題的。」
我搖頭:「不隻是教育方法的問題。
「這麼多年,我都按照她的要求努力讀書,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好不容易熬到讀大學了,我遠在千裡之外,她還要管控我,把我視為她手裡的提線木偶。
「我是人啊,我不是真的機器,我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
「我媽卻不允許我有自己的思想,隻能對她惟命是從。
「她要我出左腳,我不能出右腳。
「她要我站著,我不能坐著。
「總之,什麼都必須按照她的要求做,按部就班,一絲不苟。
「她以為,她用高價培養了一個精英。
「可她培養的不過是一個機器人。
「她還說是為我好。
「可我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她對我的愛。
「如果她真的愛我,會時時刻刻都想控制我嗎?
「會因為我拉黑她就把我送進精神病院嗎?
「她就是想掌控我,掌控不了寧願毀掉我。
「爸爸,您也這麼想的嗎?
「如果我不聽話,您也要毀掉我?」
我爸否認:「我怎麼舍得毀你?你十八歲了,是成年人了,你有獨立的思想,我們作為父母,也應該尊重你。」
我突然間熱淚盈眶:「如果我媽也這樣說,我和她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爸默然片刻,說:「以前是我對你媽太信任了,以後我不會再讓她胡來,如果她還要傷害你,我就跟她離婚。」
這話,我爸就是說說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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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又說:「以後你的事,我不再讓你媽插手,你的學費和生活費,我直接打給你,你就諒解你媽媽吧。你姥姥病了,念叨你媽媽,我不敢說你媽被關的事。」
這倒讓我為難了。
在我十八歲的記憶裡,我五歲以前最快樂。
那時候,爺爺奶奶和姥爺姥姥都把我當寶貝。
姥姥總是把她覺得最好的東西留給我。
我喜歡吃姥姥烙的蔥油餅。
我每次去她家,她都放下手裡別的活,馬上進廚房給我烙餅。
後來我媽打我的時候,被姥姥碰見了,姥姥也罵過她。
姥姥還把我護在身後,不讓我媽的竹片落在我身上。
但我媽在棍棒教育我這件事上非常固執。
她直接把我姥姥趕走,說:「你要幹涉我教孩子,以後就別來了。」
可不管我媽對姥姥怎麼樣,姥姥也是會牽掛我媽的,尤其是姥姥還生病了。
猶豫片刻,我說:「我先打個電話。」
我媽這事,我還是想聽聽黃小麗和洛沉的意見。
當初他倆差點被我連累,我們三人等於是一個共同體了。
洛沉說:「周恬恬,你覺得怎麼開心就怎麼做,不僅僅是暫時的開心,而是要長久開心。」
黃小麗說:「如果是我,我會諒解,因為我可能會考工考幹,我不能因為我媽犯的錯,就讓我以後的路變窄了。」
我覺得有道理,於是我跟我爸說:「我可以諒解我媽,但我覺得她的精神有問題。」
我爸詫異地看著我:「你媽隻是強勢,她的精神應該是正常的。」
我搖頭:「我媽有很嚴重的強迫症,她不僅強迫我必須事事都聽她的,也強迫你,甚至連爺爺奶奶和姥爺姥姥都必須聽她的。我查過,在臨床上,強迫症屬於焦慮症的一種類型,她總是想控制別人,不能排除她有強迫症的心理。爸,我建議把媽送進精神病院治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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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默然半晌,說:「這事,不能我說了算,還得跟你姥爺姥姥商量。」
我不再說什麼,跟我爸去派出所籤了諒解書。
不等我媽出來,我就離開了。
我爸隨後給我轉了一萬塊錢。
他說:「你少做一些兼職吧,別太累了。如果你不想回來,以後爸爸來看你。」
幾天後,我給姥姥打電話,得知她的病好了,我才放下心來。
又過了半個月,我爸給我打電話:「我跟你媽要離婚了,你願意跟我嗎?」
我的心一緊。
如果他們離婚,這事就鬧大了,我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恐怕都無法承受。
老年人喜歡的就是一大家人團團圓圓。
我說:「我和媽之間的矛盾,沒有必要牽扯到你們的婚姻。
「跟你沒關系,我對她的容忍,也到了極限。」
我爸解釋,上次我說我媽有強迫症後,我爸跟她談了,希望她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做一個系統的治療。
結果引來我媽好一陣謾罵,罵得非常難聽。
我爸忍無可忍,告訴她,如果她不去醫院檢查就離婚。
在我媽眼裡,這是我爸對她的挑釁。
以她的強勢,她不會允許任何人挑釁自己,不管是我,還是我爸。
所以她馬上拽著我爸去民政局。
在民政局填協議離婚的表,我爸打電話問我願不願意跟他。
我聽見我媽在那邊吼:「她滿十八歲了,不需要監護人,反正我不會再付撫養費。」
我爸說:「我撫養恬恬,不用你操心。」
我在這邊應道:「爸,我願意跟你。」
我掛斷了。
沒多久,我爸又打過來:「我跟你媽離了。你說得對,你媽不僅有病,病得還很嚴重。」
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停了停,他又說:「有病還不承認,不肯面對,不肯治療,非要把一個家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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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好一會兒,問:「爸,那您……」
「我沒事。」
他說:「從民政局出來,我的心情無比輕松,我才知道,這些年,我在她面前也戰戰兢兢。」
「那姥姥知道嗎?」
「她不知道,我跟你媽說好了,我們離婚的事,暫時瞞著四個老人。」
掛斷電話,我看著窗外。
這個家散了,我媽也不會認為是她造成的。
她大概率會認為是我造成的。
所以,她恨S我了吧。
不過我的心情並不沉重。
因為在這一刻,我感到我真的擺脫了她的控制。
以後,她再也不能命令我必須怎樣怎樣了。
我是第二年的暑假回去的。
我爺爺八十大壽,爺爺奶奶都希望我回去。
在機場,我爸來接我。
他說:「你爺爺奶奶已經知道我跟你媽離婚的事了,你今天面對他們不用有壓力。」
我點頭答應。
到了爺爺家,所有人都對我很熱情。
我想起以前,我們每次回爺爺奶奶家,都是我媽一個人在高談闊論。
她講她跟我爸一起創業怎麼辛苦。
講她每天照顧我怎麼累,怎麼操心我的學習。
有一次,我媽正在滔滔不絕。
一個親戚忽然打斷她:「恬恬還小,你別把她管得太緊了,不然會適得其反。」
我媽的臉色馬上沉下來:「我怎麼教孩子,我心裡有數,不需要外人多嘴多舌。」
當時氣氛尷尬極了。